他看著她推開自己,看著她走向了寧庭安,又看著她倒在了寧庭安的懷里。
他是太子,是她的未婚夫。
是陪了她十年的人。
然她在最脆弱的時候,選擇的不是他,而是相識不久的寧庭安。
陳溫的喉嚨口發緊,艱難地滾動了一番,眼眶燒成了猩紅,腳步猶如千斤重地往前挪了挪。
活了二十栽,沒有任何事能難得住他,然而此時那股無力感又蔓延到了四肢。
陳溫走到寧庭安的跟前,用了最無力的一個理由,從他懷里接過了江沼,“一日未退婚,她一日都是孤未過門的太子妃,師爺請自重。”
簌簌冷風灌進他袖筒,陳溫將懷里的人緊了緊,一路燈火通明,照在他臉上,煞白的讓人生懼,一貫挺直的脊梁從一排燈火下走過,竟也微微躬身,讓人瞧出了孤寂。
從寧庭安手里接過江沼的那一刻,他的驕傲就已經沒有了。
甚至連他自己都感覺到了幾絲可憐。
寧庭安那狗東西,眼里的神色,無不在告訴他,他是生了憐憫之心。
他生生的受下了。
皆因他并不想放手。
“回府。”陳溫抱著江沼上了馬車,將她裹在了自己的大氅里,沒去看她的臉。
大抵是不敢看。
怕她突然醒來,知道是他,又會推開他。
馬車到了王府,周順說了聲,“殿下,到了。”半晌卻沒見陳溫下來,過了好一陣,才聽到里頭的陳溫低沉地說道,“去沈家。”
馬車又調了個方向。
快到沈家時,陳溫才終于側目去看了懷里的那張臉,眼瞼遮下來,瞧不見里頭的冰涼,倒是能看出以往在東宮時的幾分影子來。
夏季她很喜歡東宮里的那道冷泉,喜歡在里頭戲水,累了就躺在那幔帳底下的貴妃椅上寐一會子瞌睡。
陳溫曾經見過她睡著的模樣。
掌心壓著頭,將那一側的小臉壓得微微變形,卷翹的長睫若同此時一般,光影在她的臉上投下了把羽扇。
——很乖巧。
乖巧到他不忍去打擾她。
那日他悄悄地離開,獨自一人去了母后的宮殿,母后問起她時,他答,“她累了。”
母后一臉呆滯地看著他,那屋里的一堆的丫鬟更是低頭捂住嘴笑。
陳溫胸口突地一陣緊縮,那些曾經他從不放在心上的回憶,就如同一張張網,從頭落下,只落在他一人頭上,將他罩在里頭,讓他再回頭細細地品一番,從新體會一把心疼的滋味,以懲罰當年他對這段感情的怠慢。
若是不愛便好。
可怕的是,回憶起往日種種,他發現自己也為之動過心。
待如今領悟過來,那些心動,便如同百蟻蝕骨,每一個畫面都能讓人斷腸。
陳溫將江沼交給了沈頌,想了想,還是說道,“別告訴她是孤送她回來,寧庭安送也好,你送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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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大爺說許是江沼前兒去沈家老屋時吹了風,加上江世子那事,一時急火攻心才暈了過去。
“沒什麼大礙,咱表姑娘身子底好得很。”沈大爺寬慰了沈老夫人。
當夜陳溫沒走多久江沼就醒了。
沈大爺讓人熬了湯藥送了過來,素云見其醒了,趕緊將藥碗端過來,江沼卻搖了搖頭,“我這身子結實著呢,不會有大礙。”
素云倒是想了起來,從江陵乘船過來,小姐暈船吐的只剩半條命,不過一天的功夫也就痊愈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晚了,嗚嗚嗚,下午再加更,先放上來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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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再結實, 藥還是得喝。”素云說完也不經她再推脫,一勺藥直接遞到了江沼嘴邊, 江沼便也將碗接了過來,輕嘬了幾口又還給了素云。
腦子里的東西被突然掐斷,江沼費了些神,才將暈倒之前的那些片段串到了一起,待憶起來后,便問素云,“世子如何了?”
素云說,“被嚴青帶走了,估計這會子在王府。”
羅姑娘一死那百花樓里又是一團亂,江世子就跪在血泊里抱著羅姑娘,兩人也不知道說了什麼,后來江世子從樓里出來,雙眼呆滯,將刀劍棄在了嚴青面前。
除夕夜當眾殺了人, 這事怎可能輕易結束。
江沼將頭懶懶地靠在床邊, 心里實屬揪得慌, 呆呆地坐了一陣, 素云擱了碗回來, 替她掖了掖被角。
又聽她問, “羅姑娘死了?”
素云點了點頭。
江沼愣了愣,心口一陣發悶,竟也不知道在這樁事里,到底是誰害了誰,便才想起來羅姑娘當初讓她轉交給虞姑娘的那封信還未拆開看。
江沼讓素云多添了一盞油燈,自個兒披了大氅下了床, 封信很厚,江沼展開便能看出那字跡歪歪扭扭,還有些錯處。
竟是將江言恒遇到她后的每一樁事都記了下來。
從在匈奴是如何與江言恒相識,后來在江陵又是如何同江言恒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