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皇后沒什麼興趣,“說親是你們自個兒的事,看上哪家自個兒定了就成,又何須來問本宮。”
那林老夫人回去之后就托人尋了秦夫人,暗里提了一句皇后娘娘,秦夫人過了一日,便讓媒人上門去了林家提親。
林老夫人是林老爺的續弦,林老爺前頭的夫人早前就入了佛門守起了青燈,沒過幾年就去了,后來林老爺便娶了這位二夫人,林六姑娘是她跟前親兒子所出,自然疼愛得很,若是單看這點背景,秦夫人也不會去提親,能去提親也并非是二夫人提的那句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是林家大房所出,早年還同二房鬧過過節,平時面子上的那點情分能維持住,真要遇上大事,幫襯不幫襯還說不定呢。
秦夫人是顧忌了二房的那位大公子。
大公子是前頭逝去的夫人所出,是長公主的駙馬,在江陵的人脈甚是廣泛,秦家先前的幾樁麻煩事還是托人讓那大公子給解決了。
雖說大公子同林家早斷了情意,可怎麼說林老爺也是他親爹,也是林姑娘的親大伯。
秦夫人這頭派了人過去,沒成想那林姑娘第二日就鬧了起來,找林老夫人不成,又找了林老爺,最后見沒得退路了,便去尋了林家的一位姑姑。
從林家姑姑那回來之后,林芊沫如被人撐了腰桿子,一個不甘心,便生出了自個兒落不得好旁人也別想好的主意。
先是去找了羅姑娘,見其油鹽不進,便想著將其賣給江言恒的友人,去惡心一頓江言恒,說不定這事鬧出來,江家的名聲也就能跟著毀了,江沼也別想好到哪里去。
誰知羅姑娘竟有那個膽子,敢連夜逃跑。
林芊沫氣了一頓,便聽那位姑姑提了一句,“林家你二伯伯在芙蓉城,賣身契既然都在你手上,還愁她跑了不成?”
林芊沫被這麼一提,又生了歹心,將那賣身契直接給了林二爺,再放了消息給江言恒,說是羅姑娘讓人給拐了。
這才有了后面這事。
查清了林芊沫的這番手段,那日在五臺山上,她的那些事情也都跟著水落石出。
“小姐也不知道從哪聽說,江姑娘頭上的那根簪子是殿下相贈,平常愛護得很,那日小姐便相邀江姑娘一同玩雪,趁著江姑娘蹲下堆雪的功夫,拔了她頭上的簪子,說這簪子的樣式她倒是沒見過,想仔細瞧瞧,江姑娘瞧見立馬變了臉色,一番爭奪,小姐手一松,那簪子就擱在了石頭上。”
“江姑娘氣不過直接甩了小姐一巴掌,小姐回去之后更是生氣,剛好得知江家小公子江煥染了風寒正在發熱,便一瓢冷水澆到頭上,讓奴婢去道觀里將風寒藥都取了回來,之后又怕江姑娘去尋殿下,便讓人去了殿下門前探消息,恰好殿下那日不在,江姑娘尋上門來的時候,小姐身邊的丫鬟竄通了那嬤嬤,便說了些不好聽的話,更是逼得江姑娘上了雪山。”
“小姐親眼見到江姑娘冒雪上山,之后便讓奴婢躲在山腳下,說若是江姑娘沒回來倒罷了,若是回來,就抽了后山的那幾根木板子,得保證她再也回不來,一直到夜里,奴婢瞧見江姑娘提著一盞燈,一身都沾了血,一時害怕便也不敢行了這歹事。
”
這事一封飛鴿傳書送到周順的手上,比他當初查到的更為詳細,幾乎是一字不漏地全寫上了一張錦緞上,還按了那丫鬟的手印,周順看完那心口就突突地直跳,一陣后怕背心都涼了半截。
周順進去找陳溫時,陳溫正在翻看《大陳律》,江言恒的事就算保,也得找個正當的理由出來。
被傷的幾位家屬,整日跪在那衙門前,左口一句要太子支持公道,右口一句太子愛民如子、鐵面無私、絕不會包庇罪人。
這一番高帽子蓋下來,怎麼聽都不順耳,事情才鬧了個開始就被衙門的人壓了下來,但那消息還是傳進了陳溫的耳里。
陳溫雖沉默不言,但周順知道,這回江言恒,是觸到了殿下的底限,殿下從參政以來,就一直主張公允,幾年里犯事的官員沒一個逃得掉,殿下回回都道君王犯法與庶人同罪。
然這一回那眼里卻再也沒有了果斷英明,一人在那燈火下已經看了幾日的律法,愣是頂著壓力沒給江言恒定罪。
“江陵那頭有了消息。”周順低著頭沒敢去看陳溫,雙手將那錦緞呈于頭頂,遞給了他。
這幾日夜里陳溫屋里的燈火都燒得亮堂,幾上一盞羊角琉璃燈,跟前還立了一盞罩燈,那錦緞展開,光線照在上頭,便也沒有半點陰影。
一字一句都看得明白。
輕輕柔柔的一張錦緞,捏在陳溫的指尖,眼瞧著就要脫手而出,五指又是一個用力,將那錦緞繃的幾乎要從中撕裂開來。
突覺那油燈里的燈火一閃,陳溫也不知是油燈本身搖曳了一瞬,還是他眼皮里跳的太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