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姑娘和三姑娘一邊立一個, 挽著江沼從那碼頭上回來, 正準備蹬馬車, 一陣馬蹄聲從對面的官道上疾馳而來, 快到跟前時,馬背上的人翻身下來,順著那布滿遍地野花的小路上直接沖了下來,立在了江沼跟前。
江煥的個頭竄的極快,才短短幾月,個兒就已經竄過了江沼。
“姐姐。”江煥適才從先生那出來, 便一路快馬加鞭,額頭上浸了汗,臉色潮紅。
“又長高了。”江沼仰起頭看他。
江煥眼里噙了些濕淚,本又是一番久別重逢的傷懷,二小姐江燃卻突然想起來一樁事,“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便拽了一下江沼的胳膊,“妹妹可曾記得,弟弟小時候想長高,去問了大哥有什法子,大哥生了個鬼點子出來,說夜里睡覺拿條繩子將腿綁在床架子上,拉上一晚上,第二日醒來就能長高,誰知咱這弟弟就信了,等到太陽都上了三竿,吳嬤嬤沒見弟弟起來,進屋去才見弟弟被困在了床上,繩子打成了死結。”
這事誰不記得,江煥被笑了好一陣,江言恒則被大伯伯罰跪了一天一夜,半口飯都沒給他吃。
江煥再被提起這囧事,臉色陡然成了蝦色,“先生頭一日講的課,二姐姐想不起來,這件事都過好些年了二姐姐倒是記得牢。”
江燃便同江煥打鬧了起來。
這一逗趣幾人神色才好了些。
上了馬車江沼才問,“大哥怎麼樣了?”
江燃和江芷一個偏頭一個埋頭,芙蓉城那頭的消息傳回來,雖沒將幾條人命的責任推到江言恒身上,具體什麼原因,江家人心里都清楚明白得很,“事情既然鬧了出來遲早也瞞不住,母親親自登門去虞家賠禮,也給虞家明擺著說了,若是虞家不愿意再結這門親,退婚之事便由虞家來主導,虞家說怎麼來就怎麼來,若是還愿意結這門親,往后江家保證,必定不會虧待了虞姑娘。
”
江燃嘆了一聲說道,“結果那虞姑娘點了頭,說既然當年同世子的親事是她自個兒選的,都已經立了婚約,就要守了承諾。”
這話有多苦,聽的人都能體會。
江沼沉默,羅姑娘是怎麼死的她親眼目睹,若是心里沒有大哥,又怎會一刀痛了心窩子,徹底地解脫了大哥,虞姑娘她也知道,同大哥是青梅竹馬,兩人自小心思相通,彼此了解,算是情投意合。
然三人糾纏在了一起,這樁感情便注定了剪不斷理還亂。
江沼便也不打算再問。
待回到江家江沼先去了大伯和大伯母跟前,“沼兒對不住大伯大伯母,沒能將大姐姐一并帶出來。”江沼沒同兩人提那藥方之事,怕給了希望若是成不了,到頭來打擊更大。“你回來了就好,旁的,就看你大姐姐自個兒的命。”江家大夫人反過來安慰了她,“好好回屋歇息,咱江家好在也出來了一個。”
從大房屋里出來,江沼才去了江老夫人屋里,江老夫人一見到她,嘴角就突然抽了抽,眼里有了濕意,“我這老婆子險些就成了江家罪人,你要是有個什麼閃失,我怎麼同你父母交代。”
當初還是她逼著江沼能了芙蓉城,本想讓她去同太子低個頭,后來見她決意要走,便也沒攔著,想著讓她去芙蓉城散散心也好,誰知就這麼湊巧,遇上了一場劫難。
江沼比起江老夫人來面色輕松得多,抱著江老夫人對胳膊笑著說,“祖母別再惱了,我這不是回來了嗎。”
江老夫人見到了她嘴角的月牙兒,情緒慢慢地平復了下來,才同她說起了芙蓉城,“這老天爺也是不睜眼,十年前你父親和母親就葬身在了圍城,如今卻是連整個沈家都被圈在了里頭,這萬一要是有個什麼事,沈家可怎麼辦。
”江老夫人并不知道沈家的那張藥單子,也不知道就在江沼手里,心頭直覺一團亂麻,便又問她,“沈家對這瘟疫可有法子?”
江沼說,“倒是有個藥方。”
江老夫人這才松了一口氣,“但愿都能出來,一個沈家一個你大姐姐董家,那可是兩大家子人啊。”說完又自個兒安慰了起來,“如今太子都搭在了里頭,朝廷也定會想盡辦法去救人。”
江沼握住了江老夫人的手沒說話。
說到了太子身上,沈老夫人一時便又想起了一樁大事,“雖說這節骨眼上商議這事有些對不住太子,但咱也不能這麼一直拖下去,若你年紀小等等也無妨,你今年都十七了,親事還沒個著落,我這心里頭一日都睡不安穩,你二姐姐若不是這場瘟疫,春季就該嫁人了。”
實則江沼走后,江老夫人也就想明白了,她要真咽不下這口氣,婚事退了就退了。煥哥兒那孩子自小就長出息,就算沒有爹娘將來沒有沼姐兒給他做依仗,往后也能靠自個兒的本事闖出一番天地來。
年前沈老夫人同她來信,她便也表明了自個兒的意見,若她不嫁太子,那將來挑人,便依著沼姐兒中意的來挑,讓她自個兒拿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