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皇后看到陳溫,見他眼眶濕潤,倒也是頭一回見他如此深情。
能為沼姐兒屠了一萬人,皇后又怎不知他心里的想法, 能這番逼迫他也是想看看他心里到底是如何盤算, 那些年沼姐兒追在他身后, 也沒見他動過心, 如今沼姐兒明擺著是放下了, 若想讓人回心轉意, 怕也沒那麼容易。
見他如此說,皇后便也軟了態度,“當初這門婚事是我同江二夫人定下來,再由你父皇下的圣旨,那時你年紀且還小,沒發自個兒拿主意, 如今這樁婚約也退了,你也及了弱冠,有了自個兒的主見,你要喜歡誰,我不去勉強你也不會伸手再管,你要想爭取就自個兒去爭取,成與不成全在于你自己,但東宮的太子妃人選不得再耽擱下去,你已年滿二十按照規矩今年必須成親,我也不將你逼緊了,給你兩月,若到時候還沒個進展,我就會從各臣子家里選出姑娘來,同你父皇商議,最遲今年秋季就得完婚。”
陳溫身上不覺浸了一層薄薄的汗,沉默了一陣,對皇后說道,“兒臣多謝母后。”
皇后便也不再留他,“起來吧。”
陳溫起身正欲走,皇后又叫住了他,“你且等等。”皇后回了里屋再出來,便走在了陳溫面前,將那日寧庭安交給她的令牌,放在了他手上,“這一遭就當是歷了劫,既然回來了,就該同以前一樣,踏踏實實做好你的本分,若當真要贖罪,就當好陳國的太子,好好造福百姓。”
陳溫退后兩步又屈膝跪在了地上,接過了皇后手里的令牌,“兒臣多謝母后教導。
”
“行了,回去好好歇息,這一路上怕也沒少受罪。”皇后心疼地將他扶了起來,直到此時心頭的那絲柔情才露在了臉上,這頭陳溫還沒從皇后屋里走出來,倚瑤從門外進來對皇后說道,“娘娘,江姑娘說芙蓉城沈家三小姐來了江家,江家人沈姑娘不熟,她得先趕回去,知道娘娘這會忙就不來同娘娘來辭別了,待過幾日再進宮來陪娘娘。”
倚瑤說完,皇后還未出聲,陳溫轉頭就問,“人已經走了?”
倚瑤愣了愣,點頭,“該出宮門了。”
“兒臣告退。”陳溫沒有再在皇后面前失了儀態,同皇后打完招呼,腳步從容地跨出了皇后的屋里,到了轉角處,才不自覺地快了起來。
從鳳陽殿出來,周順還在后頭追著,陳溫已經登上了馬匹,一路往宮趕去,等到周順一路小跑追到半路,才見到陳溫騎馬獨自一人歸來。
周順便知終究還是沒追上。
**
江沼從秦將軍口中得知沈霜來了江陵,當時就找了個眼熟的宮女,要她同皇后傳話,那宮女最后找到了皇后身邊的倚瑤,這一番傳過去,本就耽擱了時辰,江沼自個兒又走得急,等陳溫從皇后娘娘屋里出來,江沼如倚瑤所說,人確實已經出了宮門。
江沼并不知陳溫會追她,一心只想回到江家,去見沈霜。
大夫人適才才同幾個江家姑娘打了招呼,說今兒江沼進了宮,霜姐兒初來江陵,怕會認生,你們幾個可得好生陪陪霜姐兒,三位姑娘便一直留在了沈霜屋里,說起了芙蓉城的瘟疫。
“這回瘟疫,霜妹妹可是功臣,瘟疫一起霜妹妹便跟在了董家大老爺,鉆進了那帳篷里,沒日沒夜扎根在里頭,先是王府,后來又跟著董老爺子到了那街頭上的帳營里施救百姓,帳營拆掉的那日,你們是沒瞧見,百姓將霜妹妹圍在中間,個個聲淚俱下都在感謝她的救命之恩,還喚她為活菩薩呢。
”江嫣同沈霜也算是經歷了一回生死磨難,那日在王府,一個在門外一個在門內,死死地抵住那門,江嫣從那時候起,就認定了沈霜這個妹妹,這回聽說沈老夫人有意讓她來江陵,便主動去沈家接人。
沈霜見江嫣連這事都說了出來,一時紅了臉忙地抓住江嫣,“嫣姐姐可別笑話我了,什麼活菩薩,我就只是跑個腿,哪里又會懂醫。”
沈霜能來江陵確實是沈老夫人的意思。
沈老夫人一生主張淳樸,也不愿自己的子孫去貪圖那虛名,醫藥世家與旁人不同,手里握著的是人命,就怕有朝一日,被那虛榮蒙蔽了雙眼,忘了本斷了沈家的基業,當初沈煙冉死在那圍城之后,皇上就曾說過要讓沈大爺去金陵太醫院任職,被沈老夫人拒絕了,這回瘟疫結束后,太子讓人造了一塊救懸壺濟世的牌匾,又重新提了這事,沈老夫人依舊回絕了,“身為大夫救人是本分,自古以來也沒有聽說那個大夫救了人,就要謀個大官在身,殿下能有這份心,老婦已經是感激不盡,若真要求個什麼賞賜,老婦便斗膽向殿下,為府上的三姑娘求個功勞。”
沈家三姑娘沈霜,論功勞這回確實是立了功,陳溫便點了頭。
沈霜走的那日,沈老夫人將沈霜拉到跟前來,語重心長的說道,“你自來與你兩個姐姐不同,心氣高,不愿拘謹在這芙蓉城,我都看在了眼里,本以為你是異想天開,卻沒想到這都你命里該有的,這回也并非是我要成全了你,而是你自個兒爭取得來,那便是你自己的造化,我斷不會再去阻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