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沼說話時,余光瞟見了一道目光落在了她臉上,江沼眼睛微微眨了一下,索性將頭扭到了一邊。
文樂啞口無言。
“江姑娘說的沒錯,皇妹可不能再耍賴皮。”瑞王起身,理了理衣袖,笑著對江沼說道,“江姑娘有請。”兩人一前一后出了席位往那馬場上走去。
三皇子也出列,立在了文樂身旁,“公主有請。”
文樂雖不愿意,然那簽牌卻是她自個兒給換回來的,只能認栽,文樂看也沒看三皇子一眼,腳步一邁,氣呼呼的沖出了席位。
如此就只剩下了陳溫和李姑娘,李姑娘瞧出了氣氛不對,哆哆嗦嗦地將那牌子給陳溫擱到了面前,“臣,臣女......”話還沒說完,陳溫卻是將自個兒手里的牌子突然遞給了寧庭安,“你去。”
寧庭安嘴角一抽,正欲說他不會。
誰知那李姑娘的眼睛一亮,立馬又撿回了那幾上的簽牌,看向了寧庭安,期盼地說道,“公子請多關照。”
陳溫沒那個耐心,將牌子往寧庭安懷里一扔,轉過頭看著場上的那道水紅身影,指尖抵在那幾面上輕輕的一點,臉色雖平靜,然那眸子卻透著煩悶。
是個人,也能瞧得出她不愿同他一隊。
陳溫突然又才察覺出,似乎今兒從一開始,她就有些不待見他。
她在生氣。
陳溫想了好一陣,想她生氣的原因,便猜,怕是昨晚他親她的時候,用了些勁,怕是親疼了。
場上的比賽已經開始,寧庭安終究是帶著李姑娘去了馬場備賽,陳溫一人孤寂地坐在那,目光盯著那場子上奔跑的人影,一動不動。
陳溫從未見過她這一面。
從在芙蓉城見到她之后,她的臉上總是掛著一層寒冰,涼得讓人生寒。
又或是以前見過。
然并沒有放在心上。
如今放在心上了,便覺那是世間最好看,最珍貴的東西,再也不能讓其丟失。
那笑容明朗,是敞開了心肺在笑,陳溫便知,她是當真已經放下了。
連著他一塊兒放下了。
他高興她能走出來,卻又無法阻止心口蔓延出來的疼痛,心頭的緊繃和那股不確定的慌亂,越來越甚,陳溫終是沒有忍住,突地站起了身來,身后周順以為他是眼不見為凈,想要撤出場子,便又在陳溫的心頭上添了一把火,“殿下,娘娘已經在讓禮部擬名冊,怕是月底就該選太子妃了。”
陳溫回頭一眼掃過來,凜冽如冰梭子,周順心頭一跳,忙地將頭垂下,也不敢再多言。
過了半晌,并沒見陳溫走,正疑惑,便聽陳溫說道,“去備馬。”
陳溫說完腳步就從那臺階處一步一步地走了下去,場上的兩隊人馬剛好中場歇息,場子里有不少瞧熱鬧的人,都跑到了草坪上去踩那被馬匹踢飛的草皮。
場上鬧哄哄的一片。
陳溫從人群中穿過去,腳步穩沉,直直地走向了江沼。
半場比賽結束后,幾隊人馬陸續到了場邊,歇息半炷香的時辰,才開始下半場,文樂走在前頭不知是為了何事,又同三皇子爭論上了,江沼總算是知道了為何文樂和三皇子鬧起來,陳溫和瑞王皆是不插手,兩人那歪理一個塞一個高,分明就是在打情罵俏。
江沼便特意放慢了腳步,同瑞王肩并肩,論起了適才兩人進的那顆馬球,一面說笑一面往場邊走去,到了場邊江沼還未來得及翻下馬背,冷不丁地瞧見陳溫朝著她走了過來,也不知為何,總覺得來者不善,也沒打算下來了,馬頭一歪,調了個方向。
陳溫目光一閃,卻也不急,腳步跟著她走。
身后瑞王就跟不認識似地,看著陳溫緊隨其上的背影,本是想讓他醋一下,倒沒想到將他逼到了這地步。
江沼大抵沒料到陳溫會跟過來,心頭一慌,馬匹的腳步便快了起來,陳溫便喚了她一聲問她,“你在生氣?”
江沼回頭。
便見陳溫立在那一本正經地說道,“昨兒是我親重了些,弄疼了你。”
滿場子人,并不比昨兒的人少,江沼“刷”地一下臉色通紅,也沒顧他是不是太子,是不是失了禮儀,轉身握住了韁繩頭也不回地往前走。
陳溫卻依舊緊跟著不放,喚了幾聲沼兒,見她還是沒有停下來,便也干脆立在那,猛地吞咽了一下喉嚨,對著江沼的背影說道,“沼兒,再給我一次機會可好。”
周遭的聲音早就安靜了下來。
那聲音場上的多數人都聽見了。
江沼也聽見了,僵著身子回頭凝著陳溫。
陳溫在她身后負手而立,亦注視著她,黑漆漆的眸子深邃如星海,卻又很透徹,那目光溫柔地落在江沼身上,一字一句地說得清晰無比,“孤這輩子最后悔的便是同你提了退婚二字,是孤負你在先,然孤心里有你,更放不下你,今日孤再重新同你提一次親可好。
”
整個場子里,沒有半點聲音。
一個人再厲害。
也有低頭的時候。
他是太子又如何,她曾經也是個柔弱的姑娘,卻因為他的緣故,受到了太多的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