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別擔心我,我好著呢。”文樂將那泥人擱回了幾上,終是回到了江沼身旁坐了下來,原本臉上還有幾分笑意,江沼一提起昨兒那醉酒,文樂便忍不住地去想了那源頭,一番想下來,臉色就愁上了。
“江姐姐,你可知有何法子不嫁去那吳國嗎?”
文樂瞥了她一眼,笑了笑,“我要是能想出法子來,還了得。”
文樂嘴巴一撅,突地就說道,“那三皇子實屬狡詐得很,我要是嫁過去,恐怕會被他啃得連骨頭都不剩。”
發熱最厲害的那陣,江沼記得素云同她說過,說那三皇子在文樂的殿門前立了一夜,倒是不知怎的又狡詐上了。
“昨兒你不是讓人家在外頭站了一夜嗎,怎的還不消氣?”江沼問她。
文樂神色立馬就急了,拉著江沼的手說道,“是不是?江姐姐也是如此認為的,若不是今兒我逮住了昨兒守夜的那幫人審問,我也是如此認為,恐怕等父皇母后回來,也要訓上我兩句,說我欺負了人家。”
文樂說著就來氣,一時也忘記了自個兒是來瞧江沼,并非訴苦。
昨兒夜里她酒勁兒一上來,哪里還有什麼理智,只知道自個兒不想嫁去吳國,是何時讓人喚了三皇子過來,又是如何讓他在外守了一夜,她是一點記憶都沒,今兒醒過來,已是巳時末,聽宮女說起,文樂才知道外頭還有個人。
文樂急急忙忙的出去,就見三皇子神色疲憊筆直地立在了那,文樂心頭一時發虛,立馬將他請進了宮,過那門前的臺階時,三皇子一時沒跟上,文樂回頭就聽三皇子說什麼腿腳僵硬地打不直,文樂心頭愈發內疚,還過去扶了他一把。
到了殿內,更是親手給他端茶遞水。
等到三皇子離開,文樂打算去東宮尋江沼,誰知到了門口,就聽兩太監在那議論,昨兒夜里誰輸誰贏。
文樂是隱約聽到了三皇子的名字,便提了那兩太監來問,這才知道,昨兒夜里三皇子哪里站了一宿,而是在她的宮殿門前,同幾個值夜班的太監玩起了篩子,后來輸了些錢財給那幾個太監,同幾人混熟了,后半夜便回了一趟自己的宮殿,到今兒早上快換班時,才趕了過來。
“你說他裝的有多像,還雙腿打不直,誰能有他奸詐。”
文樂更氣的是自個兒怎就還上了當,去扶了他,笑臉相迎招待了他一番。
江沼聽完,不僅沒出言安慰文樂,還“噗嗤”一聲笑出了聲來。
“姐姐,你還笑!”文樂急了眼,“你可是要當我嫂嫂的人,父皇和母后的胳膊肘能彎,你可不能,將來我還指望著你替我出頭呢。”
江沼笑她,“你這不是都打算好了嗎。”
正說著外頭文樂身邊的貼身宮女進來,催了一聲文樂,“酉時過了,公主再不回去,長樂殿可就得下鑰了。”
文樂這才起身。
江沼同文樂說了這一陣,精神好了許多,在床上躺了一日覺整個后背都有些僵,文樂離開時,江沼便堅持著下了床,將其送了出去。
直到文樂的身影消失在了門口,江沼才回頭。
昨兒進來時,江沼醉著酒,不知道陳溫的寢宮是何模樣,今兒清晨倒是匆匆地走過一回,卻是沒有心思去打量,如今一回頭,見外屋的墻角處擱了一盞燈,那光剛好映在了墻壁上的一張畫像上。
江沼眸子凝住,腳步緩緩地移了過去。
畫像上的人,躺在那美人靠上,一身淺粉色長裙,一截腳踝隱現,正閉著眼睛單手撐著頭,打著瞌睡,身后一排輕紗幔帳垂下,畫得當是那清泉小院,而那人,正是江沼。
“這畫上的人正是江姑娘,那年夏季江姑娘來東宮做客,在那椅子上睡著了,殿下本是過去喚江姑娘一同去皇后娘娘那用膳,見江姑娘睡的香甜,便也沒再打擾,當日夜里回來,殿下便讓奴才備了筆墨,做了這畫像出來,奴才見沒地兒放,便掛在了這里,算起來,已有一年的光景。”
周順見江沼走到了那畫跟前,便立馬跟了上去,將這畫兒的原委都說給了江沼。
江沼愣愣地立在那。
那回她倒是記得,后來醒來得知殿下去了娘娘那里,沒有喚她,還好一陣傷懷,倒不曾想,他竟是來過。
大抵是生病,身心脆弱的緣故,江沼瞧著那畫兒瞧久了,心頭突地有些發酸。
那十年兩人雖在一塊兒,到底還是緣分未到,而這一場磨難似乎早就注定好了,兩人之間平淡的太久,終究會有一場爆發。
雖說相識了十年,然兩人真正相處卻是在十年之后的這幾月光景。
江沼盯著那畫兒問周順,“還有呢,還有什麼。”
她突然很想聽。
聽他是如何走過來的。
周順心里本就玲瓏,江沼盯著那畫像這般一問,周順便也明白,半點不敢怠慢,忙地退后了兩步拱手對江沼說道,“江姑娘跟奴才來。”
江沼跟著周順的腳步,進了一間小屋。
屋里上了鎖,周順臨時取了鑰匙打開,門扇一開,周順先抬腳走了進去,江沼跟著他的腳步而至,當場便愣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