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沼那只被他捏在掌心里的手,動了動,頭一回同他十指相扣,這番立了一陣,江沼才突地反應過來,“殿下是怎麼進來的?”
他是太子,今夜怕是不會從江府大門進來。
明兒天一亮就是大婚,不過只剩幾個時辰,他再如豁出去顏面,定也不會如此沒有顧忌。
如今江府上人來人往,若是被人知道,等不到天亮,估計就會傳遍大街小巷,英明神武的太子也逃不過世俗,是個猴急性子。
陳溫自是沒走大門。
走的是偏門。
“我找了小舅子,走的北門。”若此時陳溫能瞧見江沼的臉,定能瞧出她臉上的震驚。
北門那不過是個小門,專供江府廚房里的丫鬟小廝們平時買菜進出,陳溫竟是從那里來,然更讓江沼驚訝的是江煥。
江煥自來不喜歡陳溫,大抵也是因為之前陳溫待江沼的態度。
如今倒是幫著他了,江沼頗為意外。
江沼并不知那日在東郊場子里,陳溫是如何教了江煥那射箭的訣竅,但也能猜到,定是說了些什麼,江煥最后才會贏了三皇子。
周順托人說讓江煥替陳溫找個門進江府時,江煥倒也問了一句,“殿下為何這時候來?”
周順說,“主子有心,惦記著皇家成親沒有拜高堂這一說,便想過來同江將軍和江夫人上一炷香。”
江煥聽后愣了愣,卻是對周順說道,“殿下身份高貴,我江家豈能擔得起,殿下能有這份心,已是我江家的福分。”
周順笑了兩聲,深深地看了一眼江煥,“二公子如今也有十五了吧,奴才聽說二姑娘婚宴的那日,蕭家姑娘給二公子還送了一個荷包。
”周順說完瞧著一臉豬肝色的江煥,不太確定地問他,“是蕭家那姑娘吧,奴才記性不好,這李家和蕭家竟也一時混了去,不過二公子只要喜歡,奴才這就去稟報給殿下,正好二公子也還沒說親.......”
“跟我來吧。”江煥突地打斷了周順。
江煥上回自從在東郊射箭比賽上出了風頭,如今的桃花正旺,二姑娘婚宴,便有不少姑娘打起了心思。
蕭家姑娘給他的那個荷包,是在無人之處塞給他的,當沒人知道,竟沒成想,周總管好本事,江煥看了一眼周順,人他能放進去,可心頭到底是不服氣,說了一句,“如今倒也能想的周到了。”
這話是說給陳溫聽的,就差在后頭加上一句,“早干嘛去了。”
周順干呵呵地陪了兩聲笑,陳溫此時就在那墻根處立著,江煥這話陳溫全聽了去。
江煥將北門打開,囑咐了一聲周順,“殿下進去便是,可莫要提我的名字。”若是姐姐知道是他將人放了進來,指不定怎麼想呢。
陳溫還是說了。
“殿下還是回吧,今兒府上忙,北門那邊怕是過不了多久,就會有人出入,殿下萬不可讓人瞧見了。”江沼剛說完,二更里的一聲更響,已到子時了,離那吉時越來越近。
陳溫習慣地去摸了一下她的頭,卻被那一頭的金冠擱了手。
適才進來陳溫先瞧見的是她一身大紅的背影,在江沼轉過身的那一瞬,倒也晃了一眼,卻沒瞧的真切。
“我等你。”陳溫便也沒再留,丑時一道,便是他們大婚的日子,太子同樣不得閑,單是宮里的那套拜禮天一亮就得開始朝拜,禮畢才能回婚房再同太子妃一起完成后面的儀式,結束后也就到了晚上。
江沼點了頭,“好。”
陳溫便將她牽出了門外,門口的幾個姑娘早被江煥給使到了別處,如今就只剩了個周公公和素云在那候著。
陳溫扶著她跨過了祠堂的門檻,便才松開了她的手,輕聲說道,“別緊張,我在宮里等你。”
江沼又點了頭。
周順的腳步往前邁了兩步,無聲地催了一回陳溫,想說,這不過就幾個時辰就能再見到,等人進了東宮的門,有多少話,關起門來說便是,何必在乎這一小會時辰。
卻也不過是想想,還沒有到活膩的地步。
江沼半晌才聽到那腳步聲,待沒有任何動靜后,江沼才將頭上的那塊紅布給揭了下來,素云趕緊扶著她的胳膊,往院子里趕。
臉上的妝容,嬤嬤替江沼又補了一回。
待江沼臉上的妝容剛補完,江沼屋子里又擠滿了人,江家世子,江二公子,還有幾個姑娘,江家的幾個小輩都到齊了。
一堆子的人陪著江沼說話,江沼倒也沒覺得緊張。
等到那四更聲響,外頭的一串熱鬧聲傳來,卻是宮里來江家接親的儀仗已經到了江府,周公公跟著陳溫出了江家后,就沒有回去,到了半路與宮里的儀隊遇上,正好趕過來,接太子妃。
幾聲擊掌后,周順的聲音便傳了進來,“恭迎太子妃升攆。”
那聲音高昂,屋里的人瞬間都緊張了起來,江沼適才沒覺得,如今那顆心突地就提到了嗓門眼上。
江嫣和江燃扶著江沼的胳膊起來時,江沼的視線也只能在腳下那一塊打轉,那雙手不知不覺地越捏越緊,在往外跨出第一步時,江沼的心頭便不受控制地咚咚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