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知他們能走到今日這一步有多不容易,原本陳溫也不太信這些,然此時卻不敢有半點疏忽怠慢,他們的大婚必須得順遂。
等到一切結束,已是黃昏。
太子妃得先卸了一身的嫁衣,沐浴更衣后,夜落太子散了宴席方再過來。
屋子里的眾人散去,陳溫卻是遲遲沒走,江沼的腰撐不住,微微往下駝了些,正盼著陳溫起身,她好往床上躺躺,腰肢卻是被陳溫的一只手臂摟住,將她整個人摁在了他膝蓋上。
“躺好,我替你將金冠取下來。”
江沼頭上的金冠,和那滿頭的珠釵,從昨兒夜里就開始頂在頭上,如今脖子早就僵硬了。
被陳溫那一摁,江沼只能仰目躺在他懷里,也不敢亂動,一雙那眼珠子更是無處安放。
陳溫也沒去瞧她,扶著她的額頭,小心翼翼地將她頭上一堆的金銀珠寶給卸了下來,擱在了旁邊幾上的托盤里。
只余下一頭素發時,陳溫的目光才移到她臉上。
只見懷里的人兒視線同他對上了一瞬,突地又躲閃開來,幾經顫動,卻是沒有找到一個安放的地兒,那緊張的模樣甚是逗人。
江沼躺在他懷里,目光瞥開,感覺到他腹腔微微地震動了一下,又才瞧了過來,果然就見陳溫在笑。
江沼紅著臉起身,身子才剛坐正,陳溫卻也跟著她轉過了面來,眼睛瞅著她臉上的幾抹羞澀,湊近她耳邊低啞地說道,“孤終于有太子妃了。”
那聲“太子妃”陳溫說的異常輕緩曖昧。
江沼心頭又因這一聲跳了起來。
成親時,只顧著數那時辰,一緊張起來只擔心自個兒哪里會出錯,如今這般被他一喚,心頭才突地有了感觸。
她已經是他的太子妃。
她終究還是嫁給了他。
比起最初她的那場太子妃之夢,如今的一切卻更為真實,更為刻骨銘心,曾經經歷過的每一樁過往,兩人這輩子怕是都不會忘記。
愛恨,兩人都體會了一把。
如今再回想兩人經過的一切,不外乎是最初她走在了陳溫的前頭,走的太快,等到他醒過來時,她卻已經不愛了,不同步的感情,多半皆是錯過,然天意到底還是擰不過人心。
是陳溫給了她勇氣再次回頭。
母親曾說過,“那些怨天尤人的無緣無分,皆是自個兒尋來的借口,事在人為,就看你有沒有那個心,想不想在一起,想不想去挽回。”
她不懂這話里的深奧,卻也知道,在這一場感情里,陳溫和她誰也沒少付出。
只不過她先于他而已。
她和陳溫是幸運的。
比起很多人來。
江沼抬起頭,那目光也終于穩穩地定在了陳溫的臉上,飽滿的唇角輕輕一彎,對著陳溫點了點頭,“嗯。”
兩人視線相觸,江沼卻又笑著喚了一聲,“夫君。”
這聲稱呼陳溫曾經逼著她喚,也沒見她喚出來,此時卻是從那一抹笑容里喚了出來,兩人之間的那氣氛猶如蜜罐子里的蜜糖被翻了出來,溢出來的味道,直甜進人心坎兒。
陳溫清晰地聽見了她喚的那聲,一雙黑眸緊緊地盯著她,久久都未挪開,黃昏時的一道晚霞,自那門縫里鉆進來,赤紅中帶點昏黃,落在兩人的臉上,那面上的神色,毫無遮攔地盡數落入了對方眼里。
陳溫的眸子頓了幾息,里頭才閃出了驚喜來,還未待江沼細細去琢磨,整個人就被陳溫擒住,那唇瓣將她的小嘴兒壓變了形,朱紅的唇脂暈在兩人的唇瓣之間,被陳溫徹底抹了個干凈。
陳溫從里頭出來時,周順幸好掃了一眼,忙地遞給了他一塊絹帕,倒是一個字都未說,陳溫便也明白了。
適才那吻吻下去便失了控。
陳溫走出來時,江沼正猛地喘氣兒,低下頭將他往外推,誰也沒有去留意那化掉的唇脂。
這會子太子得去前頭接受臣子的朝賀,若是唇上沾了唇脂,今兒這宴席可就得轟動了。
兩人在那門前好一陣收拾,周順的臉色都有些尷尬了,陳溫卻是鎮定的很,接了那帕子,拭了兩下,腳步便匆匆而去。周順知道他心頭惦記著什麼,今兒只怕那宴席再熱鬧,在殿下眼里,也是無趣的很。
陳溫一走,江沼終于得了個松口氣的空當,那腰桿子早就酸疼得厲害,宮女將外屋的房門一關,江沼轉過身就走到了那喜床前,直接歪在了錦被上,剛倒下去,又被素云給拉了起來,“娘娘,咱先去沐浴更衣,這般躺下去待會兒起來,保準全身都痛。”
浴池里的水從今兒午后開始就一直溫著,這幾個時辰一直都沒有斷過,江沼進去,里頭的宮女們蹲禮喚了聲娘娘,便往那池子里放了香料和鮮花瓣兒。
等江沼出來,便只穿了一件紅色的里衣,衣襟處敞開,襟前兜兒上的一對鴛鴦,栩栩如生,被那里頭的飽滿撐的緊繃的很,隱隱露出了雪白的渠溝來。
一頭青絲也是盡數解開,宮女用布巾擦干后,又用金梳篦輕輕地從她頭上刮過,直到一頭青絲柔順的披散在她的肩頭,在燈火下暈出了光澤,宮女才放下了梳篦,往著那銅鏡里的美人兒,夸了句,“娘娘可真是生的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