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狼藉中央的男生衣領微敞著,露出里面某品牌新款的毛衣,他頸窩墜著什麼亮晶晶東西,隔得遠了有些看不清,但無非是價格不菲的裝飾品。
他比其他人都高一截,耳垂上嵌著學校決不允許學生佩戴的銀色耳釘,魏惜沒見過這麼會打扮自己的男生,而且首飾都是素色,一點不顯花里胡哨。
他還長了一雙凌厲敏銳的鳳眼,周身蕩著讓人不敢對視的氣場,但他的唇形又很溫柔,唇尖薄紅,唇角稍翹,恍惚間有些笑意,甚至讓人生出被他吮吻一定很舒服的錯覺。
薛凜。
薛凜袖口微微上扯,毛衣勒在他小臂上,他腕骨有些明顯,兩根手指夾著瓶氣泡水,指尖的用力使得露出的小臂浮起幾條黛青色血管,隱隱彰顯著這個年紀男生的力量和年輕。
薛凜擰壓著氣泡水,修長的手指將瓶身壓出噼啪的響聲,仿佛在磋磨誰的脖頸,他面色不虞,嗓音很沉:“我問最后一遍,誰弄的?承認了,這事兒翻篇,不承認被我查出來,我不管男女。”
周遭鴉雀無聲,男男女女面面相覷,只等著有誰站出來,承受全部的怒火。
不得不說,薛凜在學生群體中很有威信。
他不是那種服管教的學生,有時候還跟學校對著干,可偏偏他成績位列年級前三,手握全國數學競賽一等獎,代表學校去海外男高交流切磋一個月,又兼任學生會會長,制定了盛華一中第一份學生會責任與管理條例。
其中第一條,魏惜印象很深刻。
學生會以維護學生權益為第一要務,且僅維護學生權益。
他并不是只會耍狠張狂,他有足夠的底氣和熱切的擁戴。
魏惜其實能理解林佳祎的瘋狂,畢竟她也很難不去幻想薛凜屬于她的樣子。
魏惜疑惑地望了眼攝像頭的方向,關鍵的幾個攝像頭都被飄起的氫氣球擋住了。
怪不得。
以薛凜的能力,不至于調不到監控,林佳祎還是有點小聰明的。
只是這點小聰明,還不足以洗脫出現在這里的嫌疑。
這時候,就需要她出場了。
魏惜慢慢走上前,低頭看見了薛凜穿的那雙鞋,大約上萬塊,鞋幫很白凈,幾乎沒沾染什麼灰塵。
他的鞋有時候會不小心碰到她的椅子,不重,魏惜低頭看一眼,薛凜就會察覺到,慵懶地收回去。
但他不知道,她看的時候并不是覺得被影響到了,而是覺得他穿街頭潮牌真好看。
魏惜之所以認識這款鞋,是因為曾經她也擁有過,大約一年半以前,她過的也是薛凜這樣的生活,可現在,她會為了五千塊錢背黑鍋。
魏惜輕瞥了林佳祎一眼。
林佳祎站在還算干凈的區域,但她附近的禮物被踩癟了包裝盒,裝飾品都被撕爛,零食撒的滿地都是,還有幾處被鞋底碾碎的果醬痕跡。
林佳祎臉色很差,漂亮的指甲用力摩擦著手機膜,險些掀翻過去。
她不想薛凜給西堯過生日,留下美好回憶,所以找了兩個姐妹,偷偷趕到活動樓,把薛凜幾人中午一個半小時布置好的教室毀了個徹底。
她提前打聽了,這節薛凜有自習,自習一般都是班主任管,薛凜大概率不會過來。
可沒想到,她剛毀完,還沒來得及清除痕跡溜之大吉,薛凜就帶著幾個哥們兒和西堯來了。
把她撞了個正著。
林佳祎當然不能承認,情急之下,只好找人背鍋。
魏惜是最好的選擇,因為魏惜自習課前被年級主任叫去開社科實踐安排會了。
林佳祎閨蜜也代表七班去了,所以她知道在薛凜那里,魏惜有作案時間。
畢竟薛凜不會閑的沒事找年級主任或其他班代表對時間線。
小青梅西堯在薛凜身邊低聲啜泣,她眼睛紅彤彤的,手指輕輕扯他的胳膊,哽咽道:“阿凜,是不是我太不低調,得罪誰了。”
林佳祎狠狠瞪了西堯一眼,看她一副羸弱綠茶的樣子,咬了咬牙,又不敢發作。
薛凜眼睫一垂,將氣泡水扔到一邊,抬手碰了下西堯的腦袋,安撫她:“不關你事,別哭。”
他的聲音出奇的溫柔,壓的低低沉沉,很有磁性。
他的手掌也很寬大,指骨輪廓鮮明,撫摸女孩發絲的時候,有種難以形容的安全感。
西堯依偎在那種安全感中,漸漸停止了哭泣,她用濕潤的眼睛仰頭望著薛凜,像一只乖巧的兔子。
魏惜忍不住想,得到了薛凜偏愛的人是幸福的,只有她這種倒霉蟲,才會覺得他又狠又兇。
因為薛凜看不慣她,而且即將更加看不慣她。
薛凜自己是學生會會長,卻特別討厭班里的班委,因為學生會是為學生服務,而班委純粹是老師的狗腿子。
魏惜就是狗腿子中的佼佼者,甚至取代了班長的用途,成為班主任管理班級,收繳作業,記錄黑名單的不二人選。
不止薛凜看不慣她,很多活潑好動的同學都看不慣她。
魏惜終于走到了他們的視線內,再往前的每一步都很艱難,漩渦中心的氣流仿佛割人的刀,無聲無息的抵在她咽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