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孟棠之盯著他,半晌失笑:“你一個大老板,哪兒來那麼多感嘆。”
阮遂川笑呵呵:“上學那會兒窮嘛,也有遺憾吶。”
薛凜被阮遂川那一段話說得有點煩躁,哪怕阮遂川是站在他的立場上替他說話。
但他不確定,這種煩躁是因為阮遂川看向孟棠之時悵然若失的神情,還是因為阮遂川說的都是實話。
實話總是刺耳的,難以接受的。
人都不愿意承認人生里注定會產生遺憾,哪怕再小心翼翼。
薛凜骨子里也是驕傲的,此刻的他也不愿意承認,自己當下做的決定,或許會被未來的自己否定。
阮遂川沒呆多長時間就起身告辭了。
出了門,他想起給放學的女兒打電話。
“寶貝,放學了吧,別忘了提醒你媽明天體檢,你媽大大咧咧的,腦子里不裝事。”
阮禛懶洋洋的:“知道啦知道啦,你已經在闌市了吧?”
阮遂川看看天色,翻滾的黑云蓋住一半的月亮:“在了,準備回酒店休息了。”
阮禛“騰”地坐起來:“別忘了我給魏惜的手鏈!”
阮遂川好脾氣道:“你閨蜜的禮物爸爸能忘嘛,別操心啦,明天我讓司機給送去。”
別墅里,孟棠之把阮遂川送的東西收拾起來,洗了手,又跟飛去南灣大學講課的薛盛衛通了電話。
薛凜正好洗完澡,頂著一身熱氣,披好睡衣,一邊擦潮濕的頭發,一邊到廚房找水喝。
孟棠之停下跟薛盛衛的私房話,轉頭對薛凜道:“對了,跟你說件事。”
薛凜將毛巾隨意搭在頭發上,墨黑的碎發散亂支棱著,他一邊倒水,一邊側目看著孟棠之:“嗯?”
他用手指勾著水杯,端起來,含了一大口,發梢的水滴滾落在睡衣領子上。
孟棠之正色道:“全國百佳學生干部,你們學校作為重點高中,有一個名額,校長說名額要給你。”
薛凜喝了好幾口水,然后端著杯子,側著頭,神色冷淡:“哦?”
孟棠之認真道:“你的學生工作確實做的不錯,在學生群體里支持率也很高,但同時,你也逃晚自習,不完成作業,公然反對學校的某些規定,有時候還帶著其他學生造反。”
薛凜笑了:“到底想說什麼,直白點兒。”
孟棠之按了按眉心,嘆氣:“最重要的,你這兩年綜合成績是年級第二,你當然是當之無愧的,但也有其他人有資格競爭,你們校長應該是顧忌我的身份,所以我想看看你是什麼態度。”
薛凜眼皮一垂,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擦過杯壁,那上面,映出他濃黑的眸子。
他眼中辨不清喜怒:“魏惜啊,我班學委。”
孟棠之點頭,感慨:“對,是那女孩兒,沒想到她現在這麼優秀。”
現在這麼優秀?
薛凜輕皺了下眉,反倒對這句話情緒波動最大。
因為聽起來,好像孟棠之以前就知道魏惜似的。
但應該是他想多了,魏惜高中才從外市轉過來,哪怕她在外市學習再好,孟棠之一個本市教育局長也不可能了解。
他和魏惜的競爭關系一直存在,這也是一開始他不愿意和魏惜產生交集的原因。
他不喜歡功利心太強的人,他覺得學習應該是個隨性享受的過程,但魏惜總有點跟他較勁的意思。
薛凜慢條斯理道:“我和她,其實都用不著高考加分吧。
”
孟棠之:“高低也是個榮譽。”
薛凜無所謂道:“給她吧,她成績比我好。”
孟棠之:“你心里不難受嗎,其實你想要,給你也很正常。”
薛凜失笑:“這有什麼難受的,她才是完全符合校領導,老師要求的那種學生干部,這種榮譽不給她也太虧心了。”
畢竟他偶爾會對著干,魏惜則一直很聽話,有時候聽話的讓人生氣。
說把榮譽給魏惜,倒不是他逞能或裝大方。
他是真不介意。
但他不確定,如果那個人不是魏惜,他會不會介意。
介意了,是因為別人沒有魏惜這麼優秀,擁有讓他心服口服的成績,還是單純因為不是魏惜。
不過總歸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薛凜心跳陡然亂了幾分。
他手指一用力,指腹捏得有些發白,杯中的水蕩了蕩。
這諺語用的好像有點問題,雖然魏惜跟他在一個班,但也不算是......不算是內人。
想罷,薛凜又抿了口水。
三天后,盛華一中官網上發布了有關評選全國百佳學生干部的訊息。
說是會結合在校成績,學生工作,老師評價綜合考量,選出能夠代表學校最高水平的優秀學生。
消息一出,風平浪靜。
畢竟這榮譽跟全校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無關,又因為差距太大,也沒人會羨慕嫉妒。
西堯借著來給蔣可酩送飲料的契機,堂而皇之到實驗班來看薛凜。
她以前沒進過高二實驗班,一般都是在門口等,因為畢竟不是一個班級的,進出太張揚。
但今天,就好像為了證明什麼似的,她也沒等誰答應,先是徑直走去了蔣可酩座位,放下一杯乳酸菌飲料,毫不壓低音量的笑談幾句,又來到薛凜身邊,獻寶似的晃了晃手里的飲品:“喏,紅茶鴛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