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楊玟亦心虛氣短,弱弱問道:“你......你行嗎?夜盲癥啊,你沒比我好多少吧。”
魏惜率先走到臺階處,手撐著一邊的石壁:“有什麼不能走,人總是要靠自己的,如果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總會失望。”
楊玟亦只好噤聲,扶著魏惜的胳膊,跟她一點點往下蹭。
魏惜一腳深一腳淺地走了一段路,后背都被涼汗打濕了,她猶豫道:“我還是......給家里打個電話。”
她沒敢告訴姜頌辛,只好打給魏純宇。
電話里,魏純宇那邊很聒噪,有人唱歌有人歡呼,歌聲震耳欲聾,好像是個livehouse。
魏惜頓了頓:“魏純宇,你來接我一下,我在楓山上。”
魏純宇堵著一邊耳朵:“什麼?”
魏惜:“我們本來打算在楓山看日出,現在不看了,正在下山,你過來接我。”
魏純宇跑出演出現場,躲在安全通道里,總算聽清魏惜說什麼。
“楓山那麼矮你去看哪門子日出啊!”
魏惜皺眉:“你快來吧。”
魏純宇抓了抓頭發,心里發急:“你注意安全,大晚上下山你行嗎你?你有夜盲癥不知道啊,讓他們走慢點帶好你,我馬上過去!”
魏惜掛斷電話,繼續帶楊玟亦向下走。
她想,等她到了山下,魏純宇應該也趕到了,正好送她回家。
楊玟亦抓著她的胳膊,眼睛模模糊糊地看著她的背影,心里突然不是滋味兒。
魏惜有夜盲癥,可還是為了幫他留下來了。
他心里最嫉妒最討厭的人,反倒是現在擋在他前面的。
他覺得自己很可笑,也很可悲。
楊玟亦低聲道:“魏惜,我有件事,一直不知道該怎麼說,我......我不太敢說。”
魏惜專注著看不太清的臺階,漫不經心道:“說吧,閑著也是閑著。
”
楊玟亦咽了咽唾沫,一咬牙:“魏惜,對不起,我之前一直嫉妒你,針對你。”
魏惜輕飄飄道:“我知道,你覺得班主任對我更好。”
都已經畢業了,她無所謂了,那點無法宣之于口的小心思,都會隱匿在過去的記憶里,隨時間慢慢淡化。
楊玟亦垂下眼,下意識推了推眼鏡:“高二那次元旦晚會,年級主任不允許后三百名的學生參加,薛凜要領著學生抗議,我.....我怕他鬧大影響咱班,我偷偷告訴了主任。但......但我沒想到他媽是教育局長,學校根本不敢動他,這件事也不了了之了。但他特別生氣,說要找出來告密的人,我怕他查到我身上,我跟他說......我跟他說聽到是你告的密。”
魏惜的腳步突然停了。
楊玟亦下意識松開了她的袖子,往后縮了兩步,他眼睛微微發紅,聲音哽咽:“真對不起,我當時鬼迷心竅,認為你搶了我的位置,我想讓薛凜這個學生會長跟你對著干,讓你知難而退......”
魏惜總算明白,薛凜對她最初的惡感來自哪里。
他討厭她做老師的狗腿子,討厭她記班里同學黑名單,一切都源于他以為她是個告密者,背叛者。
而這一切,她直到現在才知道。
魏惜氣得渾身發抖,指甲抵在掌心,很用力卻感覺不到疼。
有那麼一瞬間,她想將楊玟亦從臺階上踹下去。
楊玟亦惴惴不安:“魏惜......”
魏惜深吸一口氣,聲音里帶著寒意:“楊玟亦,已經畢業了,我沒心情報復你,但我也不會原諒你,一會兒你下山,把這件事原原本本告訴薛凜,怎樣都好,他不可以誤會我。
”
楊玟亦連連答應。
那之后的緩慢下山路,他們都沒有再說話。
魏惜沒有扔下楊玟亦,楊玟亦也沒再蒼白無力的道歉。
總有些過錯,是沒有辦法補償的,他也清楚,今天之后,他和魏惜絕無冰釋前嫌的一天。
薛凜下到了山腳,目光卻一直回望下山路。
漆黑的小路上,斷斷續續下來很多人,但唯獨沒有魏惜。
他一開始還告訴自己少管閑事,不用操心,魏惜那麼精明,絕對不會陷入危險。
但等了半個小時還沒人影,他終于開始焦躁。
宋澤臣嘀咕著:“下來多少了,我都沒數,開車走一波了吧。”
山下燥熱,西堯已經恢復了體溫,她低聲道:“阿凜,我們也走吧,都十二點了。”
隋倘關切道:“西堯,我先帶你回去,你不是痛經嗎?”
西堯固執道:“我等阿凜。”
就在這時,一輛浮夸囂張的火紅摩托沖到了楓山停車場,摩托一個急停,刺啦一聲,在地面劃出長長的停車痕。
魏純宇長腿點地,單手摘下頭盔,脖頸鬢角掛滿了汗,臉色沉的嚇人。
他從livehouse一路騎摩托沖過來,差點就闖了紅燈。
一想到魏惜深夜呆在山上,他就有點失控。
以前也發生過這種事,魏銘啟帶他和魏惜玩夜間動物園,結果因為一場演出,跟魏惜走散了。
動物園里有很多危險區域只能坐著小火車參觀,但魏惜有夜盲癥,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會走去哪兒。
魏銘啟趕緊聯系廣播找人,魏純宇都急瘋了,恨不得把動物園翻過來,最后才在貓頭鷹房外的木椅上找到魏惜。
魏惜當時渾身發抖,看見魏純宇就嬌嬌氣氣的哭。
魏純宇腿一軟,差點沒給她跪一個。
當天魏惜就發了高燒,后來很長一段時間,姜頌辛都不允許魏銘啟單獨帶他們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