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誤會她了。
她沒有在元旦夜告密,也沒有為了錢出賣他的信息,她有給自己定下一條底線,那些違背道德的,她從來不做。
是他不相信她,能在那樣的境地,也固執地堅守一些東西。
薛凜抬起眼,看向魏惜的眼神多了分迷茫,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想要觸碰她:“魏惜,我......”
魏惜卻平靜的替他開脫起來。
“沒什麼,這件事你也是被騙的,但替林佳祎背鍋,用退出學生會換錢都是我做的,我還是那個讓你忍受不了的樣子,其實多一件少一件都無所謂,只是我不背沒報酬的鍋。”
她突然覺得能夠寬容,因為她對他再沒有了高于常人的要求,他們只是高中同學而已。
薛凜的手指在空氣里無處停放,他的聲音多了絲沙啞:“我沒有......”沒有忍受不了你。
他向來氣定神閑,能言善辯,從未像今天這樣心虛磕絆。
但他沒有嗎?
他有。
他確實將這些當作兩人之間需要磨合的地方,之所以要磨合,就是因為他看不慣。
但他又很清楚,他對她的感情不是施舍,他是情難自禁。
魏純宇冷笑一聲,眼神不善地盯著薛凜,忍不住奚落道:“喲,我說就憑你怎麼敢看不上我姐呢,原來根源在這兒啊,你是不是覺得賺那三瓜倆棗的很low啊?”
魏純宇挑了挑眉,渾身戾氣:“沒錯,是挺low的,但魏銘啟當時一分活錢都不給我們,生怕我們偷偷拿給我媽用,你眼里那點不值一提的錢,已經足夠我媽吃藥我姐打疫苗了,再說了,你的錢就是自己賺的嗎,你有什麼資格看不起我姐!”
薛凜一瞬想起他和魏惜交往時,魏惜說預約的HPV疫苗終于排到了,要去打了。
他當時還問她為什麼這麼晚打,為什麼要預約社區醫院,魏惜只說是方便。
他還說直接去私立更方便,進口疫苗根本不用排隊。
他甚至都不知道這個疫苗要花多少錢。
原來,她把錢用在了這上面。
他知道她家里出事,一時困難,但他從沒徹底了解過,她到底有多麼拮據。
其實她除了不喜歡他,并未做錯什麼。
魏惜睨了魏純宇一眼,淡淡道:“不要說了,我們下去吧。”
她說完,順勢挽住了魏純宇的手臂。
魏純宇在一邊護著她,還小聲說:“我背你下去快多了。”
薛凜站在那兒,看魏惜扶著魏純宇,越走越遠。
她確實越走越遠了,再也不會跟他鬧脾氣,不會在他面前眼紅流淚,不會動情生澀地迎接他的吻。
那種折磨人的,引人瘋狂的空虛感,再次侵占了他。
他短暫的十八年人生,一直在得到,得到褒獎,矚目,名譽,得到他想要的一切,這是他第一次體會失去,體會求而不得。
真的好難受。
他甚至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種難受,一切只能化作不甘心的凝望。
等他們下了山,實驗班的同學已經離開的差不多了。
還有零星幾個人,在停車場等待專車過來接。
宋澤臣,西堯,隋倘他們也在。
魏惜踩在平坦的柏油路上,借著停車場明亮的大燈,看清了西堯的滿臉憂色。
她忍不住想,他們倒真是情深義重,怪不得有人說,不要和經歷過長久戀愛的人在一起,他會忘不掉前人。
現在看來,果然有道理。
她沒有參與的他那麼長的青春,西堯都在。
所以他左右為難,她可以理解,他最終原諒了西堯,她也可以理解。
但這不代表西堯可以在她面前作威作福,囂張炫耀。
當她決定放棄薛凜時,她就無瑕可擊。
魏惜拍拍魏純宇的小臂,示意他跟上,然后朝西堯的方向走過去。
宋澤臣主動跟她招手,笑瞇瞇的:“嗨魏惜,剛才知道你有夜盲癥,薛凜擔心,立刻跑上去找你了,我們等他呢。”
說完,他還干笑了兩聲。
魏惜瞥了他一眼,眼眸一垂,定神后,才把目光落在炸毛刺猬一樣的西堯身上。
西堯咬著唇,沉默地盯著她,一張臉在大燈的照耀下顯得蒼白。
薛凜看到魏惜走向西堯,一顆心提了起來。
這個場面,魏惜顯然會誤會是他帶西堯來的,因為他們以前就總在一起玩。
但他沒有立場解釋,當然,魏惜也根本不會在意。
魏惜的目光微微下移,將西堯打量了個透。
她輕扯了下唇,眼中是毫不掩飾的瞧不起。
她說:“你當時跟我說,他不會像當初對我一樣,讓你道歉,讓你用羽絨服擦地,你很驕傲嗎?很洋洋得意嗎?覺得自己很有優越感嗎?”
魏惜向前兩步,輕笑一聲:“西堯,在我面前,除了男人對你的態度,你還有其他值得炫耀的嗎?”
身材,長相,智商,能力,資產......哪一項,她都足以讓西堯自慚形穢。
她只是偶然跌落凡塵,他們卻以為她從此柔弱可欺。
魏惜柔軟披散的長發被夜風撩起,輕輕拍在她玲瓏細瘦的肩背上,發絲躲開,露出她精致明艷的臉頰,在靜謐的夜色里,她的皮膚細膩光潔,雙眸明澈動人。
與她相比,西堯活像枝瘦小干癟,動輒如驚弓之鳥的菟絲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