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每個從禮堂出來的女生,都會朝他多看兩眼。
她們大概把他當成了本校的學生,于是熱情的跟他打招呼。
薛凜偶爾點下頭,偶爾勉強一笑,不知不覺間,他就成了一小片目光的焦點。
那是種默不作聲卻清晰可見的吸引力,在成年男女間,蔓延如炙熱的太陽。
薛凜沖一個遲遲不肯離開的女生問:“對了,你認識一個叫魏惜的新生嗎,自然科學系的。”
女生搖搖頭,眼睛亮晶晶的:“我是文學院的,自己專業還沒來得及認全呢,不過我可以幫你打聽一下,咱倆先加個微信吧,正好都是內地的,以后有個照應。”
魏惜就在離他十幾米的紅色承重柱旁站著,與所有流動的人群相比,她顯得格外突兀。
她默默地看著他,看著那女生熱情地翻出微信,看他的目光也有意無意的朝自己看過來。
魏惜想,薛凜應該發現她了,那她裝沒看見就沒意思了。
薛凜突然拔高了點音量:“哦我不是本校的,但我女朋友是,我就是在這兒等她。”
女生眼中閃過一絲遺憾,但很快就恢復了自然,畢竟只是偶然一見,單純貪戀美色,還沒什麼特殊的感情。
她收起手機:“你女朋友就是那個叫魏惜的吧?”
薛凜望向魏惜:“嗯。”
女生:“那祝你早點等到她。”
魏惜聽到了,一時間被激起了怒火。
她快步朝薛凜走過去,裙邊都被帶得飄了起來,她盯著他,挑著眉:“你說誰是你女朋友?”
薛凜倒像是預料到她的反應,濃密的睫毛一垂,抬手替她遮住刺眼的光線。
他沒了方才的閑適自然,眼底恍惚有些潮意,低低問道:“為什麼不見我?”
魏惜揮開他的手,故意用了些力氣,但她沒想到會那麼大勁兒,清脆的響聲在耳邊炸開,薛凜倒吸一口冷氣,她的手骨都麻了一下。
陽光一瞬間落在臉上,熱度,不適應的強光,頃刻間籠罩了她,她心里微微一顫,但還是克制著情緒,不表露出任何緊張。
她的目光平靜地落在圓栱門的一處孔洞上,冷淡道:“我們沒有再見面的必要了,我不需要你的懊悔,抱歉,對我來說沒有意義了。”
薛凜看了眼瞬間紅起來的手腕內側,紅痕蓋住了淺青色的血管,痛感正緩慢消失。
他不甚在意的將手垂下,繼續凝視魏惜:“我現在知道你很喜歡我,我也喜歡你,以前我懷疑你的感情,是我對不起你。”
魏惜淡淡道:“沒關系,感情本來就是用來辜負的。”
“沒有!”薛凜急道,忍不住去拉她的手,“我從來沒想辜負你,你的心意,你的喜歡,我很珍惜,是我以前太愛面子,以為自己一廂情愿,才不肯低頭,但我一直放不下你,總是想著你,分手之后每一天,我腦子里都是你。”
魏惜硬著心腸說:“但我已經不想著你了,大學的生活太豐富多彩了,每天都遇見新的人新的事,我的時間和精力已經被填滿了,高中經歷的那些,早就被擠到某個角落里了。”
薛凜心中一痛,但還是輕笑道:“以前我不知道你愛逞能,所以你故意說從來沒喜歡過我,我信了,現在我不會信了,你真的能那麼快把我忘掉嗎?那個小木塔就在我床頭放著,我知道什麼是真的。”
魏惜攥緊了手指,也跟著笑,只是笑容里沒有任何情意:“我承認準備那件生日禮物的時候特別喜歡你,我真心喜歡一個人就是會全情投入,但我不想喜歡了,也會立刻抽離。
我就是這樣的性格,愛恨都很濃烈,現在我不喜歡你了,那個木塔對我來說也已經毫無意義,你想留就留著吧。”
魏惜說完,轉身就要走。
禮堂外太多人了,薛凜又是個那麼惹眼的存在,她不想再引人圍觀了。
她也不覺得被一個看起來外表出眾,家境優越的男性追求有多驕傲。
這樣的男生,成為中心和焦點慣了,很難真的理解和共情別人。
薛凜趕忙抓住了她的手,手指不敢用力,卻也不敢放開,他怕又抓疼她,在她皮膚上留下指痕。
他覺得自己像走在荊棘叢里,沿途的尖刺輕而易舉地劃破他的皮膚,血絲絲縷縷往下流,這些傷口不致命,卻能帶來揮之不去的,綿延很久的疼痛。
她將那個木塔貶低的一文不值,可那卻是他這段時間以來唯一的念想。
眼中珍貴的東西被人嫌棄原來這麼難受。
薛凜嗓音沙啞,有些微顫:“魏惜,別這麼說......”
魏惜卻抖開他的手,因為沒有用力,所以甩開得特別容易。
魏惜冷硬道:“對了,你知道我為什麼喜歡你嗎?因為我沒有別的選擇,在盛華那個僅有幾千人的學校,你確實是最好的,你長得不錯,智商也夠,又坐的離我那麼近,所以高二分到同班,我理所當然會喜歡你。但現在不一樣了,這里有來自世界各地的狀元,學霸,特殊人才,你再沒什麼特別的,我也會喜歡上別人。”
她覺得自己的心已經疼的麻木了,她不知道說這些話,是刺傷薛凜更多,還是傷己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