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薛凜面無表情,只是在桌面的遮擋下,重重壓了壓骨節。
付情這才發現魏惜自何為山走后一直沒說話,沉默的有些過分了。
她悄悄用胳膊肘撞了撞魏惜,示意魏惜表示表示。
薛凜畢竟勉為其難地幫了這個忙,雖說兩人一個在京市一個在南灣,不會對生活造成什麼影響,但總歸是個不情之請。
魏惜被撞得回了神,不自在地用余光掃掃付情,在付情的擠眉弄眼下,她不怎麼走心地對薛凜說了聲:“謝謝。”
她已經等著那句不客氣了。
薛凜看向她,神情看不出喜怒,但沒有立刻給反應。
魏惜覺得這幾秒仿佛被拉長了,時間在她眼前是有形的,像透明的糖漿,難熬的很。
就在她開始感覺忐忑時,薛凜終于開口:“那就請我吃飯吧。”
魏惜:“?”
正常人不都該說不客氣嗎?
付情也訝異地看了薛凜一眼。
薛凜的神情格外認真,語氣溫緩平淡,半點沒有玩笑打趣的意思。
這又讓人覺得,請一頓飯是件理直氣壯且格外正常的事,而他沒有別的心思。
總歸只是一頓飯。
魏惜道:“好啊,有時間的。”
薛凜皺眉看了眼手機上的日期,問道:“什麼時間?”
“......”魏惜感受到了久違的壓迫感,仿佛被什麼步步緊逼,但回頭一看,又什麼都沒有,只是心魔。
這讓她怎麼接?她就是敷衍一下罷了。
不過看薛凜的意思,好像是要把時刻表立刻敲定下來。
付情解釋:“噢,我這學弟畢竟是在建所工作,行程排的特別滿,平時經常加班的,他這次過來還跟我說,中午只有兩個小時的時間吃飯。
要不怎麼說咱們研究所好呢,旱澇保收,穩定極了,還不用996。”
魏惜心說,學姐,你知不知道盛棠所是他家的啊?他這不是被資本剝削,他這是給自己打工啊!
魏惜只能含混道:“我最近不忙,都行。”
薛凜一本正經地通過微信聯系自己的助理:“我近些天的工作安排發來一份。”
過了會兒,他手機震了下,估計是對面的打工人已經把工作安排發來了。
薛凜打開文件,微微蹙眉,檢查了一下,才說:“明天晚上八點可以。”
他放下手機,左腕上的表盤被陽光照的直反光,讓人看不清他手背上自然繃起的黛青血管。
他現在沒戴高中那會兒幾十萬的新款名表了,今天這表大概也就上萬,看起來相當低調。
魏惜想,他應該是不同場合配不同的表,見客戶就戴貴的,平時出門就帶樸素的。
她曾經以為低調這個詞,永遠不會出現在薛凜的人生字典里。
但他們都長大了。
鬼使神差的,魏惜忍不住問:“你八點才吃晚飯?”
她在學校養成的作息非常規律,每天六點后就不吃東西了。
薛凜點了下頭:“工作需要。”
寫字樓里的白領們,確實大多在這個時間解決晚飯,有些是因為工作沒忙完,又正巧不想擠在飯點,有些是公司八點后會給餐補。
薛凜是不會在意那點餐補的,他應該就是忙。
魏惜:“......行吧。”
既然她說了都行,那人家選了時間也無可厚非。
不過她覺得有點稀里糊涂的。
她原本以為,和薛凜最大的交集就是宋澤臣口中透露的那點細枝末節了。
沒想到他們這麼快就見面了,她甚至還答應了跟薛凜約飯。
世界雖然那麼大,但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卻如此緊密。
薛凜剛入大學的時候,付情應該在T大讀研,后來付情研究生畢業,申請了南灣大學的博士,博士期間加入聯合會,認識了已經成為內務部部長的魏惜。
魏惜以為他們還會尷尬且僵硬的你來我往很久,但薛凜和她敲定完約飯的時間后,就看了眼表,然后略帶歉意的對付情道:“不好意思,我馬上有個視頻會議,要先回酒店了。”
付情知道他時間趕,立刻點頭:“你忙你忙,有空再來我們研究所玩啊,我帶你看我們培育的珊瑚缸。”
薛凜站起身,客氣笑道:“有時間一定。”
他笑時眼里沒有好奇和驚喜的神色,但偏又很真誠,讓人分辨不出他是真要來,還是場面話。
說罷,薛凜便毫不留戀地走了。
魏惜忍不住看他的背影,他身上的汗已經被食堂的空調涼干了,布料被外面的風一吹,微微膨起,打在他起伏優美的背肌上。
魏惜收回目光。
眼前的餐食已經涼了,就算不涼,被何為山碰過,她也一口都吃不下去了。
付情海忍不住在背后跟魏惜偷偷議論:“我這學弟以前是T大的風云人物呢,那時候他可沒有現在這種沉穩精英范兒,反而冷臉孤僻,脾氣不好,讓人覺得不敢接近。但是十多歲的女生就喜歡那種調調,反正他越冷著臉,越不留情面,喜歡他的人越多。”
魏惜喃喃:“是嗎?”
可薛凜在高中不是那樣的,他不冷臉,也不孤僻,他朋友很多,人緣相當好,一般小事不會計較,哪怕看破一些小心思,也給面子的不戳破,懶散隨性一笑。
他做學生會會長的時候雖然掌控力強,但特別尊重大家,只要不是別有用心接近他,都會覺得他值得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