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就連他們偶爾聚會這件事,她也是現在才知道。
楊玟亦這個名字,她都反應一會兒才對上記憶里的那張臉。
太模糊了,她只記得楊玟亦做的那些事,但因為臉已經記不清了,就連那些事也無法牽扯她的情緒了。
薛凜叉了些馬蘭頭,叉子卷了卷,放在自己盤子里,漫不經心說:“楊玟亦每次都會提你,說以前對不起你。”
魏惜失笑:“不至于,他還這麼耿耿于懷。”
薛凜停下動作,看了她一眼:“不至于嗎?我倒覺得是一切的根源。”
魏惜怔住。
她突然有了點危機感。
她覺得他們再說下去,就要牽動深埋已久的舊事了。
但與此同時,她心里泛起了邪惡的念頭。
總歸他明天就要走了,總歸這是最后一面,無論她問出什麼,都不必為以后的事負責。
既然提到了,那就刺激到底啊。
魏惜輕咳一下,手指搭在酒杯上,輕輕摩擦著,修剪整齊的指甲在燭光下瑩潤可愛,細膩清透,她目光落在杯中,揶揄道:“不是吧,根源不是西堯嗎?”
薛凜叉子敲到盤底,發出清脆響聲。
他肌肉繃了繃,眸色沉了幾分,緩緩道:“我和她已經很多年沒有聯系了。”
魏惜摩擦杯壁的動作停了。
“為什麼?”
薛凜沉氣:“......我沒那麼好的修養和耐性。”
這句話答得模棱兩可,怎麼理解都行。
但魏惜覺得已經夠了,不適合再問下去了。
薛凜現在的女朋友,應該是后來認識的,有了前車之鑒,他肯定不會再讓西堯有機會破壞他和女友的感情。
但她因為出現在錯誤的時間,就成了那個前車之鑒。
魏惜又倒了一杯葡萄酒,喝了。
話說開了,該提的不該提的都提了,也就沒什麼遺憾了。
兩人接下來的話題就輕松多了。
她講了些在MIT求學的趣事,比如黑五前一晚,去梅西百貨門口蹲守,等大門一開,就像喪尸圍城一樣沖進去,開始瘋狂搶購,好像里面的東西不要錢。
她其實根本不缺錢,但她喜歡那樣的氛圍。
競爭和搶奪在那時變得合理,像致|幻藥物一樣給人刺激,沖破寡淡科研生活的孤獨。
她提到去威爾士海岸,提到多比墓,提到感同身受的浪漫和大海的寬容胸懷。
他也挑了些好笑的事說,比如他堂姐是康奈爾的老師,他入學時是堂姐帶他走的程序,還順帶幫了一位來自巴西的同學的忙。
那天后,巴西同學就對他很殷勤,他一直以為對方要追求自己堂姐,還盡力幫忙牽線,結果跨年夜,對方跟他表白了,他當時的表情差點裂開。
魏惜沒忍住,笑出了聲。
聊了一會兒,酒喝完了,菜剩了一些,他們都已經飽了。
席間突然陷入了沉默。
雖然只是十二度的酒精,但多少會麻痹人的神經,中斷思緒。
魏惜覺得自己已經有點興奮和好動,就和每次微醺時一樣。
薛凜低了下頭,不知在做什麼。
但手機的突然震動,打散了魏惜的注視,她快速抖了抖睫毛,低頭拿出手機。
能談的話談盡了,大家確實該玩手機了。
但一眼看去,竟然是辭一發來的消息。
【辭一:忙什麼呢?】
她們已經熟絡到,可以不在乎時間,隨意問這種話了。
魏惜回‘她’。
【魏惜:在外面吃飯呢。】
薛凜始終低著頭,對她看手機沒有半點微詞。
魏惜也就沒跟辭一說回聊。
【辭一:約會?】
【魏惜:不是,跟以前的高中同學。】
魏惜沒看到,薛凜的眼睛微瞇了一下。
‘以前的高中同學’,還真是精準的形容。
【辭一:誰啊,我認識嗎?】
魏惜手指停住,不知該怎麼回了。
辭一當然是認識薛凜的,但這件事,她覺得有點對不起辭一。
當初她收了辭一的錢,貼著辭一的便簽給薛凜送過咖啡,送過功能飲料,但后來薛凜卻跟她在一起了。
辭一應該知道這件事,但很大度的沒計較,以后也沒說再找她幫忙追薛凜。
但魏惜始終是歉疚的。
魏惜默默放下手機,突然覺得口干舌燥。
她想再喝口酒,卻發現酒瓶已經空了。
【辭一:我認識?】
魏惜只好喝了幾大口檸檬水,一邊喝一邊斟酌措辭。
薛凜抬眼看過來,微揚下巴:“你手機在響,不用回嗎?”
魏惜清了清嗓子,含糊道:“哦,回。”
她只好誠實地告訴辭一。
【魏惜:是薛凜,他到南灣來,偶然遇到,就一起吃個飯。】
【辭一:噢。】
魏惜有點不是滋味,她不想失去辭一這個溝通順暢,思想同頻的朋友。
于是魏惜敲下,只是巧合,他明天就走了,我們也很多年沒聯系了。
敲完之后,又覺得自己有點掩耳盜鈴,便一個字一個字刪掉了。
辭一卻來了興致。
【辭一:你還喜歡他嗎?】
魏惜看著辭一問出的這句話,微微張著唇,有些吃驚。
對面的薛凜已經重新抬起右手,挑起馬蘭頭吃,一邊吃一邊漫不經心問:“工作上的事?”
魏惜被他的聲音驚得一抖,再看向他,莫名有些心虛。
她和辭一私下討論薛凜,甚至聊她還喜歡薛凜嗎,而薛凜就一無所知地坐在她對面,還以為她在忙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