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仿佛沉浸在鋼琴的世界里,儼然沒有注意到渺渺已經來了。
鋼琴聲,很好聽。
盡管渺渺是門外漢,也能聽得出來,他彈得很不錯。
旁邊的女生激動的說道:“搜到了搜到了,他彈的是《卡農》!等會兒我們就用這個當借口,去搭訕!”
另一個女生連忙點頭:“嗯嗯嗯,等他這首彈完!”
好聽,超級好聽。關鍵是人還長得那麼帥,比很多娛樂圈的小鮮肉都有味道!沒想到難得來一次清吧,就能遇到這種“極品”。這要是不去要微信,日后想起來腸子都能悔青!
渺渺安靜的看著靳薄涼,曲調聽起來,節奏變得輕快了一些,可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有一種悲傷快要從鋼琴鍵里溢出來。
整個清吧,都被這種曲調籠罩著。
淡淡的孤寂與憂傷,聽得人很想哭。
清吧為數不多的客人,也都在關注著這位陌生的鋼琴師。同樣的一首歌,每個人聽到都是不同的心情。
它可以幸福、安樂,溫暖的就像是三月初的風;卻也像熾熱的夏,追逐著遙不可及的光;亦如秋天的凋零的楓葉,火紅色的孤獨,像極了天邊蔓延的霞;還像是冬天里那一絲冰涼的雪,落在鼻尖,涼在心底,風一吹就碎了。
渺渺低頭,眼睛微酸。
服務生端來了雞尾酒。
“慢用哦。”
可樂一般的顏色,加了冰,還有一片薄薄的綠色檸檬。
她深深地吸了口氣,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
靳薄涼很久都沒有碰鋼琴了。
在他的記憶里,樂譜很遙遠,卻又那麼熟悉。
從他有記憶以來,似乎對什麼都不感興趣。
唯一陪伴他的,是閣樓的鋼琴。
他或許是喜歡的,樂曲從指尖流淌,落入空氣中。有一種說不出的充實感,他曾沒日沒夜,彈奏著同一首曲子。
許久未見陽光。
他的身板,瘦弱又蒼白。
房間里始終是黑暗的,因為他恐懼光芒。
“阿喃。”
有人在喊他。
聽不見。
“阿喃。”
那個聲音,不斷地喊著他。
指尖如飛,汗水順著臉頰滴落,他專注在自己的世界里,不予理會。
就讓他沉下去,沉下去,繼續沉下去。
就這樣一路沉到海底。
深海之中,陽光照射不到地方,讓他覺得很有安全感。
像嬰兒時期,在搖籃里睡覺。
他困了。
“阿喃。”
又有人在喊他,好煩啊。
能不能不要打擾他?
只是,聲音有些熟悉。好像是在喊他,又好像不是。
“薄涼。”
她的聲音,像是傳入了夢境。他看到那日,她踮起腳,親吻男人的唇角。
“我想你了。”
鋼琴聲戛然而止。
很多人晃神,似乎正聽到了高潮處,好像怎麼樣都不應該停在這里。
“快去快去。”同伴催促著。
女生做了幾次深呼吸,她握著手機,快步走了上去。
“你、你好。”
靳薄涼雙手離開鋼琴,他將放在一旁的無框眼鏡拿起,緩緩地戴上。眉宇間的那一絲寂寞,消失得無影無蹤。他淡淡抬眼,骨子里的清冷讓女生突然失去了說話的勇氣。
“有事?”他嗓音充滿磁性,容易讓人迷失。
女生吞了吞口水:“可以加個微信嗎?”
“不方便。”靳薄涼起身,他看到了渺渺,坐在距離鋼琴不遠的地方,正在咬雞尾酒杯中的吸管。
他繞過女生,快步走了過去。
被拒絕的女生一臉傷心,她轉身,就看到男人走到了自己旁邊的桌子,他端起已經喝光的酒杯,輕輕地聞了一下。
渺渺見狀,連忙抬起手:“還我……”
她嘟囔不清的喊道。
“曼丁之歌。”靳薄涼的神色復雜:“最烈的雞尾酒,對于有些人來說,一口就能喝醉。”
他不覺得渺渺會點烈酒。
這時,服務生著急忙慌的跑了過來,她的麻花辮有些凌亂:“對不起對不起,我拿錯了。這位小姐點的是長島冰茶!”
她聲音頓住,這送來的曼丁之歌,已經喝完了啊。
“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服務生一個勁兒的道歉。
靳薄涼放下酒杯:“沒事,結賬吧。”
“這就要走了嗎?”服務生小心翼翼的問。
這位客人是一個小時之前來的,來了之后就去彈鋼琴,一直到現在才停下。老板說,他雖然彈鋼琴的時候明顯感覺到生疏了,但以前一定是一位非常出色的鋼琴天才。
“嗯。”靳薄涼看向坐在沙發上,雙手捧腮的渺渺,他彎下腰,輕聲問:“還好嗎?能走嗎?”
一旁的服務生,第一時間用托盤擋住了嘴!
啊啊啊!他怎麼突然說話這麼溫柔!
這位小姐姐跟他是一起的?兩個人看上去,很般配就是了。
另外桌上的兩個女生,露出了不適的表情,其中一個直接轉過頭,不再看他們。
渺渺覺得自己的頭,昏昏沉沉。
她的酒量……
有這麼差嗎?只是一杯雞尾酒而已啊。
她雙手捂住眼睛,呼吸沉悶,還帶著一絲酒氣。
“我……可以……”
“靳總,我來,是想跟你說合同的事……”她含糊不清的說道。
靳薄涼很有耐心,他微微側耳:“合同?”
她的氣息,撲到了他的耳尖,讓他的心底一陣輕顫。
“我想和盛世……”
“解約。”
“……”
靳薄涼的呼吸微窒,她喝醉了,卻還是說出了這次來的目的。
所以同意見面,是為了解約?
為了與自己,徹底劃清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