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開口道:“今天度假村不營業。”
渺渺頷首。
“后面的路不通, 我想喝完水之后再爬上去。”
下來容易, 上去難。
尤其是這麼大的地方, 如果靳薄涼沒有及時跟過來, 很可能會跟她錯過。
即使有手機信號, 也很難說清具體方位。
“太危險, 還是等人來接吧。”靳薄涼坐到了她旁邊的椅子上,拿出手機,打了一通電話。
似乎是談妥了。
渺渺頗有些局促:“我的問題, 來之前應該詢問一下這里的工作人員。”
“沒事。很快就有車來了。”靳薄涼摘掉了墨鏡。
他隨身攜帶的背包里,有充足的水分,以及藥。旁若無人般的擰開一瓶水,將幾粒藥放到嘴里,一口吞咽。
渺渺錯愕的看著他:“你生病了?”
摘了墨鏡后,他短發微濕,臉色蒼白,唇畔上的血色淡淡,就連一貫深邃的黑眸都像是蒙上了一層霧。
難得的沒有戴鏡框,他垂眸,眼角的淚痣清晰可見。
“小病,不礙事。”靳薄涼安撫道。
他胃絞痛,額頭汗意明顯,只是坐著都有些受不住。
他卻一直挺直脊梁,正襟危坐,薄唇緊抿,不想流露出太脆弱的樣子,讓渺渺徒添擔憂。
渺渺只看了一眼藥丸,便知道是胃病犯了。
這可不是小事。
她將背包的拉鏈拉開,從里面翻出了一張暖寶貼。
“先熱敷一下,看看能不能緩解。”
撕開袋子,將暖寶貼遞給了靳薄涼。
他接過,“謝謝。”
這邊在山底,車子開過來大概需要半個多小時。
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靳薄涼的胃病是剛創業的時候落下的,渺渺每天都會督促他按時吃飯,那個時候還總擔心他會膩煩。
他坐得很正,一點兒也不像個病人。
渺渺卻更擔心了。
“身體不舒服,應該在酒店好好休養。吹了冷風,會更難受的。”她忍不住說道。
靳薄涼單手捂著胃部,暖寶貼散熱,局部開始升溫。
他眸色垂落在渺渺臉上,“你不理我。”
渺渺最近變得很忙,從不發信息,現在連回信息都變得很慢。
她主動申請來到前線,紀錄片總會結束的。
到時候,她就要徹底離開公司了。
不是為他而來,更不會為他而留下。一旦節目錄制結束,她會毫不猶豫的離開。這一點,靳薄涼從不懷疑。
能見到她的機會所剩不多,每一次,靳薄涼都很珍惜。
渺渺思緒一下子變得很亂。
她移回視線,看著腳下的積雪,默不作聲。
這樣的靳薄涼以前也見過,只是那時候他喝了一點酒,或者燒得臉色泛紅。今日看著卻那麼正常,如果不是眉頭微皺,大概會讓人忽視他現在也是個病人。
現在的渺渺,就像一只鴕鳥。
或許是珍惜好不容易愈合的傷口,她害怕,二次傷害。
等了好一會兒,也沒有看到車來的痕跡。
渺渺有些坐不住了。
她嘗試性問道:“要不要再打一次電話?”
話音剛落,靳薄涼的手機傳來震動。他接起,“嗯,可以。”
“是滑雪場打來的。”他說道。
“怎麼說?”
“最近的那條路堵住了,他們要從另一邊繞過來,讓我們再多等等。”
“大概要多久?”
“兩個小時。”
渺渺微微吸氣,兩個小時……
再算上回去的時間,至少得三個小時。靳薄涼他,堅持得了嗎?
她神色擔憂,嘴巴張了又張,關心的話最終咽了下去。
靳薄涼一眼便能看穿她的心思,他輕聲道:“沒事,已經不痛了。”
他是這麼說的。
但是渺渺能看到他坐在那里,一動也不動。
動一下,大概,會很疼吧。
“……對不起。”
渺渺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道歉,只是覺得,如果靳薄涼不是跟著自己,也不會來到這個偏僻的地方。
靳薄涼神色凝重,他看向渺渺,一字一句:“這是我自己的選擇,你不用道歉。”
頓了頓,他繼續道:“其實有很多時候,我并沒有生氣。”
他沒有說的很明白。
但是渺渺聽懂了。
靳薄涼口中的“很多時候”,是從前。
有時候沉默是因為不擅長溝通,并不是生氣。更不會因為這一點點的小事,影響對她的感情。
他愛的女孩,不需要謙卑。
渺渺沉默。
她思緒萬千,想了許久,最終也只是淡淡一笑。
可能是因為太在乎了,所以才會想太多。
靳薄涼的胃里的痛意早已翻來覆去,他一直強撐著,面色發白,挺直的背脊緩慢彎下。
渺渺的面上浮現出一絲錯愕,她第一時間靠了過去。
“還好嗎?”
“……嗯。”他聲音微顫:“我想躺一會兒。”
這次似乎比以往都要糟糕,可能是因為之前每天只睡四個小時,也可能是因為云縣太冷。
他蜷縮在長椅上,山腳下霧蒙蒙的,轉眼竟然開始飄雪。
渺渺從背包里拿出了圍巾,擋在了他頭上。她穿著厚厚的滑雪服,盤腿坐在地上,眨也不眨的盯著他。
靳薄涼眉心緊蹙,死死的捂著胃部,薄唇緊抿。
車到底什麼時候才來?
渺渺有些慌了,她頻頻看向四周,廖無人煙,連一個遮風擋雪的地方都沒有。
“靳……薄涼?”她聲音有些發顫,生怕他出事。
蜷縮的人未動,他強忍著痛楚,握住了她顫抖的手。
“你在乎我。”他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