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記得他的樣子,也知道他叫什麼名字,有一次還在雜志封面上看到了他跟他的兒子,她不知道該怎麼報答他的救命之情,便只能好好讀書,哪知道沒多久后,她被親生父母找到了,順帶著,她還要接過原本不屬于她的婚約跟所謂阮家女兒的責任。
如果那個人是別人,她一定會拒絕,她絕不允許自己的未來被別人控制。
可是,她后來知道了,原來那個人是他的兒子。
他的兒子車禍昏迷成了植物人,他也生了大病,家族跟公司搖搖欲墜。像她這樣的人,沒錢,沒背景,根本幫不上什麼忙,她聽說他很擔心他的兒子,也聽說他的妻子心力交瘁,于是,她答應了這一樁婚約。
也許會有人說她傻,說她蠢,可她實在想不出別的辦法了。
……
季母聽完阮素說的這一段往事,久久都回不過神來,半晌,才喉嚨干澀地說:“我丈夫資助過很多人。
她怎麼也沒想到,阮素留在這里是這個原因。
“你沒必要這樣。”季母可能是想起了正直又善良的丈夫,眼眶里也有熱淚,“他從來沒想過要有什麼回報,他資助的人不只是你一個,真的沒必要。
“我知道。”阮素說,“我沒什麼能力,也沒有什麼錢,就算有,以您跟叔叔的為人,也不會收。我當時聽家里人說,您不肯接受阮家的幫忙將明崇送到療養院里去,知道您要一個人照顧明崇跟毛豆,我沒有想太多就答應了,我想著自己過來能減輕您的壓力,除此之外,我想不到任何報答叔叔的辦法。
“我知道叔叔資助的不只是我一個,他后來都不記得我了,可我不能因為他不記得了,就什麼事都不做,我不愿意當那種理所當然的人,我永遠都會記得這樣的恩情,如果我忘了,如果我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如果我也覺得那只是他的舉手之勞,那我就愧對他的幫忙,愧對他資助我念書的這個決定。
她沒有錢,沒有能力,以局外人的身份幫助季家,能做的太有限了,而且季母也不會答應,可她來到季家,成為了一份子,那很多事情她都可以幫季母做了。她不敢去想她的終身幸福,她只記得,沒有季父,就沒有今天的她,或許她早已經死了。
季母幾乎是潸然淚下。
不只是為了阮素這番話,更是想起了丈夫。她年輕時,其實并不贊同丈夫那樣的性子,也不喜歡他資助這個,資助那個,明明是商人,怎麼跟慈善家一樣,到現在她也沒那麼認同,可是這一刻,想起他的音容笑貌,又想到今日阮素的心甘情愿,都是因為他當年的善意,她不禁淚流滿面。
她堅強了那麼多,挺了那麼久,這一刻才敢顯露出這一點點思念來。
阮素沒有再開口,臥室里季母也只是無聲地在難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季母收拾好自己的情緒,又恢復了一貫的從容淡定,這才說道:“小胡剛來的時候,我看得出她也缺錢,人做事也勤快,后來等我出院以后,小胡突然就富裕起來了,換了新手機,也添置了別的東西,我當時就覺得奇怪,不過也沒多問,畢竟這是別人的事。
前兩天開始,她有時候會跟我說一些有的沒的,剛開始只是說一句兩句,看樣子是在試探,我索性也就順勢而為,今天她也算是露出了真面目,暗示我樓道里的燈是你弄壞的,暗示你別有用心想用這件事來讓我信任你,我呢,就順了她的意,這才有了下午那一出。
季母突然說起這件事,阮素愣了一下便恍然大悟,難怪她覺得季母今天很不對勁。
“我看她那迫不及待的樣子,應該也是受了誰的指使,就干脆給她放了假,想著她應該要去報喜,就拜托你王奶奶的兒子跟在她后面,也許會有個結果,”季母頓了頓,“我也想知道究竟是誰現在還不愿意放過季家,還妄想惹是生非。
阮素一聽季母的猜測,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一個人。
如果這件事是阮蔓做的,那麼樓道里的燈多半也是她找人弄壞的。
這兩件事又串聯成了一條線。
不過她的猜測沒有證據,就沒必要說給季母聽了。
過了片刻,季母嘆了一口氣,這一次是真誠地在對阮素道歉,“無論是因為什麼事,今天我畢竟做得不對,在這里給你道個歉。
她沒再提讓阮素走這件事了。
阮素鼻子一酸,卻還是笑著說:“沒關系的。
兩人從臥室出來,只見毛豆一臉正經嚴肅地坐在沙發上,眉頭緊皺,仿佛發生了什麼大事一樣。
毛豆抬起頭看到自己奶奶還有嬸嬸都像是哭過的樣子,更是著急上火了。
他剛剛就覺得不對勁,不過也不敢說什麼,只能縮回自己的龜殼里,結果在房間里怎麼想都不對勁,干脆就大膽了一回,從房間出來坐在沙發上等著奶奶跟嬸嬸出來。
這兩個人一定又吵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