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她實在是受不了了。
坐在梳妝臺前,悶悶地哭。
這個時候,除了哭,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些什麼。
阮父從外面進來,見妻子在哭,心里掠過一絲不耐煩,卻還是打起精神來安慰她,“這十五還沒過呢,你就哭,接下來一年好運氣都沒有了。
阮母無聲地流淚,眼睛都腫了,“樹陽不回家,素素也不回家,給她打電話也打不通,她肯定是心寒了,生我的氣了,我是不是不該護著蔓蔓,我是不是做錯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
那個弟弟做的嗎,蔓蔓應該不知道,你拿這事去發作蔓蔓,也會寒了她的心。
“她真的不知道嗎?”阮母搖了搖頭,“那她之前為什麼騙我投資什麼項目,根本就沒有那回事!她就是不想我補貼素素,可素素是我的親生女兒,我能不管嗎?”
“她還年輕,不懂我們父母的苦心,其實她跟蔓蔓鬧僵了對她來說有什麼好處呢?”阮父又說,“算了,不說這個了,她現在就是在氣頭上,過段時間你去找她,好好說說這事就過去了。
阮父并不覺得這算什麼大事,畢竟季母只是骨折了,女兒何必因為這麼一件事跟他們生分呢?
阮母卻沒有阮父這樣樂觀,她每每想起女兒在電話里說的那些話,她就睡不著,還沒到初七,她就已經按捺不住,主動跟別人要了地址,去了季家之前所在的那個老舊小區。
之前阮素在電話里說,季家已經搬了,她也不知道能去哪里找,只能來這邊了。
哪知道就碰上了來王奶奶家送東西的季母。
阮母有些尷尬。
她并不想跟季母打交道,早些年她看到季母就怕,現在她女兒又是季母的兒媳婦……如非必要,她實在不想跟季母打交道。
恰好季母也是這麼想的。
要不是想到那天阮素紅了的眼眶,她看到阮母,也會當沒看到一樣。不是一路人,也聊不到一塊兒去。
阮母主動叫住了季母,她一臉局促緊張,“親家母,聽素素說你們現在搬家了是嗎?”
這話一出,季母的神情也變了。
她了解阮素,阮素既然告訴阮母搬家的事,那麼必然也將阮蔓做的那些好事都說了。
如果她猜得沒錯,阮素也是實在忍不了了才說的。
那麼,阮素在說了阮蔓做的那些事后,阮母是什麼反應呢?會是什麼反應讓阮素那天眼睛都紅了呢?答案不言而喻。
季母意味深長的說道:“看來你已經知道你的好女兒做的那些好事了。
阮母一愣,她下意識地后退了一步,嘴唇囁嚅,季母豎起耳朵聽了個仔細,才聽清楚阮母說的是“會不會有什麼誤會”。
季母笑了。
“誤會倒不至于。
,我已經認素素為女兒了,她現在是我女兒,我是她媽。你再喊親家母不合適了。
阮母一臉震驚,“女兒?”
“有件事素素可能沒跟你說,這孩子心眼實,以前吃了不少苦,本來這件事我是不應該說出去的,只是這心里實在是憋得不痛快了。”季母盯著阮母,這麼多年來,這還是第一次她跟阮母說這麼多話。
“素素沒跟你說,沒跟你們家里說,我猜就只有兩個原因了,要麼是她自己覺得過去了,沒必要說,怕你們聽了也難受,要麼是覺得你們也不會在意,干脆就不說了。
“你們當初有認真打聽她過去二十年過的都是什麼日子嗎?我猜應該沒有,你這個人我是了解一些的,不至于那樣不是東西,你說你心疼阮蔓,你有沒有想過,阮蔓占的是你親生女兒的位置,你有沒有想過,素素過的又是什麼樣的生活,我想了一下,要是我女兒過去過得不好,我這心啊,都得疼死,我再看看占了我女兒位置的養女,我這心里就更是難受!”
人們都說,感情比血緣關系更重要。
可是那個被你帶到人世間來,沒有享受過你一丁點的母愛的小家伙,從出生起,就離開了你的身邊,吃了那麼多的苦頭,差一點就踏進了地獄,說不定連二十歲都不到就有可能悄然無聲死去……她又做錯了什麼呢?
當她終于走到你的面前來時,她懷揣著不敢表露的期待,得到的又是什麼呢?
本來最應該疼愛她,最應該偏愛她的人,前面二十年沒有給過她一丁點愛,后面給予的所謂感情都像是拿尺子量過,她難道不比那個占了她的位置、過得跟小公主一樣的人可憐嗎?
她看著原本屬于自己的家里,最漂亮的公主臥室不是她的。
她看著每年好幾本的漂亮相冊里,穿著公主裙戴著皇冠的人不是她。
她小心怯懦的后退了一步,最應該偏愛于她的親生父母卻覺得她生性內向,不如養女活潑,不如養女貼心,難道后來還要怪她冷淡生疏嗎?最后還要為自己辯解,說養了二十多年,感情是收不回來的,二十年的相處,比
血緣關系重要。
那麼,她呢,那個可憐的小女孩怎麼辦?誰重視過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