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永遠欣賞并且尊重這樣的人。
正在這時,一道不合時宜的咳嗽聲將他拉回了現實。
在院子里的阮素也看了過來,見季明崇正在咳嗽,她放下了手里的事情小跑著來到他身旁,扶著他輕聲問道:“怎麼咳嗽,是不是這里風太大了?”
季明崇“虛弱”的笑了笑,“是有點,不過也沒事,你別擔心,我回去坐一下,”似乎才記起來旁邊有個盛遠,他又說道:“盛遠,我還有點事要跟你商量。
盛遠一臉疑惑:“……還有什麼事?”
“有的。”季明崇臉上還帶著笑意,手卻已經抓住了盛遠的胳膊,悄悄地使了使力。
“哦,好。”盛遠也沒多想,以為他還真有什麼事沒說,扶著他進去了。
阮素見他們進去之后,又轉身去打理她的小院子了,伴隨著的,是小多肉們歡騰的笑聲說話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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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也許是白天的事情,挑動了阮素內心深處的回憶,她十點鐘入睡,卻做了一個噩夢,從夢中驚醒過來,看了一眼床頭柜上的鬧鐘,才十二點鐘不到。她坐在床上在發呆,其實除了那一次跟季母提起來以外,她已經很長很長時間沒有想起當時的細節了。
高中時期,她很多次都會半夜驚醒,就是因為夢到了那件事。
有時候上網無意間看到一些細思恐極的帖子,她也會忍不住腳底生寒,在慶幸自己被好心的季父救了擺脫那種未來的同時,也會后怕。
那里的飲料,假期回老家,就算要在附近的賓館住一個晚上,她都不會選擇坐黑車,就連閨蜜施雨都說,再也沒見過比她還小心的人了。
至于趕時間抄近路走小道這種事,那更是從來沒有。
想起了那些事情,阮素也睡不著了,索性就穿上外套走出房間。
這會兒夜深人靜,她也怕發出聲響打擾到家里人睡覺,便來到院子,坐在門口發發呆。
季明崇也是睡不著起來透透氣,碰到了同樣失眠的阮素。
阮素泡了兩杯熱牛奶,跟季明崇坐在椅子上,一人捧著一杯,手心也暖和了不少,月朗星稀,她緩緩地舒了一口氣,“你為什麼睡不著?”
她這樣問季明崇。
季明崇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反而問她:“你為什麼睡不著?”
“想起了一件事。”阮素歪著頭笑了笑,“以前很害怕的一件事,可以說是心理陰影的那一種,每次想到或者碰到類似的事情,我總是要失眠的。
很多人都會有心理陰影,有的害怕蟑螂老鼠,有的害怕電梯,有的害怕打雷下雨。
季明崇知道阮素如果想說,肯定就直接說了,他沒有不經她允許就去探尋的意思,只是側過頭看了她一眼,目光沉靜而溫和,“講個小故事,想聽嗎?”
“嗯?”
“有個男人在末世世界,喪尸遠遠多過于人,幸存者為了生存都在努力,這個男人碰上了幾個人組成的小隊伍,他們一起升級打怪,看似并肩作戰,但關系也不算親密,誰也沒空跟誰交心,有一天,他們撿到了一個孩子,因為這個孩子發生了分歧,只有這個男人想救這個孩子,隊伍的其他人覺得孩子就是累贅,帶著也是多了一個人吃飯,其實不能說誰對誰錯,在那樣的時候,哪有什麼道德標準,能活下去就不錯了。
“這個男人帶著這個孩子走了,他本來并不是一個多善良的人,他看著那個只有六七歲大的孩子,就會想,這個孩子能活到現在,一定是他的家人豁出命的保護他。這個男人也沒有多高尚的道德品質,他只是覺得,如果他沒那麼做,他今后都會不安。
“后來呢?”阮素聽入迷了,忍不住問道。
季明崇仰頭看向月亮,眼神深
遠,“后來,有一次這個男人生病了,在迷糊的時候,孩子害怕極了,他怕這個一直保護他的叔叔會死,偷偷跑出去找藥了,就再也沒回來。
這件事他從來沒有對別人傾吐過半分。
如果他這樣的人有什麼心理陰影的話,那麼這件事應該就是。
很奇怪,在這樣安靜的夜晚,他以輕描淡寫的口吻,將這件事情以故事的形式講述出來了。
也許是因為呆在阮素身旁,太愜意了太放松了,令他忍不住透露出內心那一點點邊角縫給她看。
阮素聽完后沉默了。深夜的談話,似乎總是不著邊際的,她不知道這個故事跟季明崇之間的聯系,但她聽懂了他平靜語氣背后的蒼涼。
他只是在講述“一個男人”的故事,她也沒說自己的心理陰影究竟是什麼事,但這一刻,他們就像月亮旁邊的兩顆星星,在這樣的夜晚,能有個人陪在身邊說一些可能對方都不一定聽得明白的事情,真好啊。
兩人都是抬頭望著月亮。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阮素突然說道:“會過去吧?”
她好像是在自言自語,不等誰給她回應,自己回答了這個問題,“一定會的。
季明崇嗯了一聲。
當然,所有的一切都會過去的。
他不是已經回來了,就坐在她旁邊陪她在看月亮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