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間,滿院子的嬌花都在少女明媚又自信的笑容下黯然失色,徐子淵的眼神微微一動,誠實作答:“沒有。
而后便見少女笑得愈發明艷,往他的方向湊了湊,指著自己的鼻子問他,“既然如此,世子覺得我如何?”
徐子淵從未見過這麼大膽的女子,竟口拙了一瞬,沉默了片刻才淡淡回了兩字,“胡鬧。
“我可不是胡鬧!”少女神色從容,只一對白玉般的耳朵漸漸染上粉色,語氣卻十分篤定,“五千匹良駒,三萬頭肥羊,一百萬石糧草,夠不夠讓世子考慮一下,世子妃的人選?”
那時候,徐子淵只是不解地看著柳韶光,不知道眼前這少女為什麼執著地想要嫁給他。后來無意間聽到她同庶妹的談話才知曉,原來不過是永寧侯世子妃之位惹人動心。為此,她不惜拋棄青梅竹馬的表哥,心下難免對她生出幾分芥蒂。
如今,徐子淵卻只盼著柳韶光再次對他說出這番話,這一次,徐子淵一定不會有任何猶豫,干脆利落地點頭應下柳韶光的提議。
生生世世,他的妻子,都只能是柳韶光一人。
柳韶光這會兒心中也不大平靜。
畢竟是一同過了半輩子的枕邊人,知道徐子淵進了柳府,柳韶光難免思緒紛雜。
年少時可以勇敢無畏,以為呈上一顆真心便能捂熱對方,敢大膽攔下意中人訴說衷情,也敢為愛奔波千里以身犯險。
如今想來,柳韶光心中除了幾分惆悵之外,竟還生出幾絲羨慕。
少女熱烈奔放的愛意,飛蛾撲火般的執著,為愛一往無前的勇氣,這一輩子,自己都不可能再找得回了。
與徐子淵糾纏了一輩子,柳韶光終于明白,感情之事,并不是付出了便能得到回應。那些酸甜纏綿的少女心事,伸手摘月時的喜悅忐忑,都只是她一個人的事,不能強求,亦無法強求。
柳府書房。
徐子淵遲遲不出聲,柳福貴和柳煥作為生意場上的老手,自然也不會先開口。只有宋玨沉不住氣,看了徐子淵一眼,而后清了清嗓子道:“我們的來意,想必你們心里也清楚。如今北疆戰事焦灼,胡人何等粗魯未開化,你們走南闖北做生意,想必也都有所耳聞。
不得不說,這話確實搔到了柳福貴的癢處。如今柳家不缺糧,不缺銀,就缺個好名聲。
以宋玨首輔之孫的身份,這話出自他口,便就意味著大半讀書人都要對柳家夸上一夸。
文人的筆和嘴,既是殺人的刀,又是抬人的轎。
如此一來,柳家雖是商賈,名聲卻是大善。
只是,光是這點,還不太夠。一百萬石糧草,即便柳家巨富,也要花掉半數家底,難免要傷筋動骨。
徐子淵見狀,淡淡添了一句,“再加上皇商之稱。
凡是沾了個“皇”字的,都是有點來頭的。皇商不僅名頭好聽,不同于一般商賈,更是可以用內務府那里領了采買的差事,為皇家做事,自然是面上有光,更別提還添了生意路子,真是里子和面子都賺足了。
柳福貴面色一喜,柳煥也是神情一松,父子二人對視一眼后,柳福貴上前一步拱手道:“永寧侯鎮守北疆,護著錦朝千千萬萬的百姓。柳家不過一商戶,沒有那些個治國□□的本事,只有點小家當。
徐子淵默默往旁邊站了一步,避開了柳福貴的禮。
被首輔之孫這麼恭維,柳福貴很是開懷,只覺得自己這些錢糧沒白花。
事情已經說定,書房內便是一片和樂融融。徐子淵回想起小舅子眼下還在書院求學,想到上輩子柳韶光為了他的學業多有費心,便順嘴又送了柳家一份人情,“聽聞府上二公子還在念書,我可為他寫封舉薦信,若是他有意去京城,便可進國子監讀書。
柳福貴都被這巨大的餡餅給砸懵了一瞬,失了慣有的精明,傻呆呆道:“璋兒也能進國子監嗎?”
那可是國子監啊!能在里頭念書的,可都是官家子弟。
宋玨則笑道:“柳家若是成了皇商,又有世子作保,二公子如何進不得國子監?”
柳福貴和柳煥這回真是喜形于色,對著徐子淵千恩萬謝。宋玨則在一旁嘖嘖稱奇,心說這柳家也挺了不得,能讓徐子淵為他們考慮至此。
直到出了柳府,宋玨還在感慨,“看來這柳家是真合了你的心意,認識你這麼久,倒是難得見你說那麼長一段話。
徐子淵微微垂眸,又恢復了往常的寡言少語,“柳府很好。
宋玨也不以為意,點頭接話道:“柳家父子確實不錯,都是精明人,卻不市儈,叫人觀之可親。
話音剛落,宋玨就覺得脖頸發涼,扭頭一看,徐子淵正用仿若看死人的冷淡目光看著自己。
徐子淵慢慢移開目光,大步向前,越過宋玨,留給他冷漠的兩個字,“聒噪。
宋玨:???
柳韶光聽了徐子淵離開的消息后才去找柳煥打聽消息,聽聞柳家這回要給的是一百萬石糧草便微微皺眉:不是她胳膊肘往外拐,而是……她上輩子親自運糧前往北疆,親眼目睹將士生活之清苦,腦袋別在刀尖上,吃食卻很是貧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