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韶光同樣心似油煎,踱著步在前院等柳福貴的消息。
范同知有多難纏,柳韶光上輩子早就見識過了。上輩子哪怕是范凌理虧在先,同嚴寶珠有了私情,范同知卻還是幫親不幫理,逼得柳家差一點斷了海上的交易往來,損失了極大一筆銀子。
這輩子哪怕現在范同知已經厭了范凌,將他趕回了老家。但是范凌已然身死,丟的可是范家的面子,范同知必然不會坐視不理。而區區一個嚴寶珠…完全不夠范同知出氣的。
和這件事情有所牽連的人,必然都會受到范同知的怒火。
柳韶光左思右想,還是對柳福貴此行不報什麼希望。范同知的惡毒,是像毒蛇一樣,陰狠狡詐,明面上大義凜然,實則腹內藏奸,口中毒汁蔓延,瞅準時機便給人致命一口。
等待的時間總是難熬得緊,柳韶光和江氏來回踱步,晃得柳璋捂著眼睛直說頭暈。
出去游玩的江永懷也匆匆趕了過來,關切地看著柳韶光,溫言安慰他道:“柳大哥吉人自有天相,范同知也不是刻薄之人,并不會一權謀私,只要姑父好好解釋一番,將誤會解開,此事也就過去了,不必憂心。
柳韶光勉強扯了扯嘴角,不置可否,右手恰巧碰上腰間的錢袋,柳韶光當即眼神一動,徐子淵先前給他的玉佩,就放在這錢袋里。
眼下能夠幫忙的人,除了沈知府外,江南駐軍總督何敬,也是個讓范同知不得不笑臉相迎的人物。
論官職,何敬比范同知高兩級;論權力,兵權在手的何敬可比范同知硬氣多了。
唯一的麻煩是,若是要請何敬出手相助,柳韶光必然要暴露和徐子淵之間紛亂的關系。
然而事情緊急,柳韶光也顧不了這麼多了,下意識的緊握住錢袋,冷靜地對江氏說道:“娘,我有辦法,請何總督出手相助,現在我要出門一趟,等我的好消息。
江永懷眉頭微微一動,深深的看著柳韶光,眼中滿是探究,“表妹何時結交了總督府的人?”
自來文官武官互不干涉,便是沈知府,也未必敢信心滿滿地保證一定能讓何敬出手幫忙。柳韶光這話,未免太過托大了些。
江氏也知道這其中的難處,正要開口詢問,卻聽得江永懷又試探著問了柳韶光一句,“何總督是永寧侯府的人?”
柳韶光驟然警覺地看向江永懷,何敬雖然出身北疆軍,但與永寧侯相交并不深,在北疆不過待了兩年便調任去了別的地方,后來也沒和永寧侯府有太密切的往來。
一般人都不知道何敬同永寧侯府交情匪淺。事實上,對何敬有恩的人,不是永寧侯,而是徐子淵。只是知道此事的人,少之又少。
江永懷忽然說破這一點,柳韶光便詫異地看了江永懷一眼,柳韶光面上沒露出半分端倪,只是笑道:“表哥怎會做如此猜測?”
江永懷溫和一笑,淡淡道:“姑父都無法請動何督軍,我思來想去,有這份能耐的人,又正好同你有來往的,也只有永寧侯世子了。
柳韶光卻直覺江永懷沒有說實話,忽而笑道:“表哥何不猜是宋公子?徐世子已經前往北疆,好歹我還多見過宋公子幾次。
江永懷笑而不答,柳韶光也沒了問下去的心思,安撫了江氏幾句便匆匆離開,根本沒理會柳璋要求同去的請求,徑直上了馬車便往總督府而去。
恰好今日休沐,何敬正好在府上,聽聞門房前來通報說柳家姑娘登門拜訪,何敬當即一愣,柳璋喘著氣追上柳韶光,急急忙忙又遞了份拜帖進去,喘著粗氣向柳韶光訴苦,“這下可好,如此失禮,要是何督軍一怒之下將我們趕回去,那還怎麼請他出手相幫?”
柳韶光瞪了柳璋一眼,毫不認輸,“你若是不來,我又何至于失禮?”
“那你的名節還要不要了?”柳璋恨不得現在就把柳韶光給拖回家去,深感心累。
何敬也是頭一回碰上這樣的情況,姐弟倆前后腳送拜帖,倒也覺得有趣,又想起柳家的釘子傳來的某個消息,何敬滿是興味地揚了揚眉,大手一揮便叫人引他們進來。
柳韶光姐弟同何敬行完禮后,何敬也不說什麼彎彎繞繞的話,開門見山地問他們,“你們姐弟貿然登門,有何事?”
柳韶光早已打好腹稿,聞言立即簡短地說了一下柳煥的倒霉事,言辭懇切求何敬出手,“小女兄長無端被牽連,委實無辜。柳家區區商戶,怎麼抵擋得了范同知的雷霆震怒,還望大人看在柳家大義捐糧的份兒上伸出援手。
何敬眉頭微微一挑,有意試探柳韶光,便好以整暇道:“北疆的糧草,與我何干?空口白牙便想讓我出手,你們柳家還沒那麼大的臉面。
柳韶光果斷從錢袋里拿出徐子淵臨行前送她的玉佩,雙手呈上,面帶笑意,從容問何敬,“不知這玉佩可否值那麼大的臉面?”
柳璋瞬間驚呆了,完全不知道這塊玉佩到底有何來歷,站在一旁不知該如何幫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