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很享受柳韶光這種極端的掌控行為,這能讓他清晰地感受到柳韶光有多在乎他。
然而,柳韶光最后松口要替他納妾,大方地將他推給旁人,委實讓他動了真怒。
以前柳韶光能為了獨占他,不惜同陛下對峙,便是拼上性命也不肯與旁人分享他,京城流言霏霏,柳韶光卻都能一笑而過,只道若是能獨占郎君,便是壞了名聲又如何?
現在呢?柳韶光竟然主動說要他娶別人?
徐子淵在這一刻便明白了,柳韶光是真的,徹徹底底的放下了他。他原本以為能重生一回,是上天垂憐讓他彌補遺憾的,卻原來,是為了再次嘗一遍錐心之痛。
真的會有那麼灑脫的人,說放下就真的毫不留戀過去了嗎?那些拼了命的想要守護的東西,真的就是一句累了就能完全放下嗎?
徐子淵不明白。但他卻十分肯定,他上輩子,這輩子,下輩子,以及未來的生生世世,都想同柳韶光白頭偕老。
柳韶光卻絲毫不想再和徐子淵有任何牽扯,對徐子淵破碎無措的神情視若無睹,理智逐漸回籠,冷靜道:“話已說完,世子請吧。
說完,柳韶光便毫不留戀地轉身離開。
徐子淵下意識握住了柳韶光的手腕,低低央求道:“阿韶,別走。
柳韶光冷著臉回頭,“放手!”
徐子淵卻越握越緊,柳韶光掙脫不得,臉上怒意更甚,卻見徐子淵眼色猩紅,一副失去了理智的模樣。
徐子淵驟然回神,下意識地松了手,便見柳韶光如霜雪般的皓腕上環了一層刺眼的紅,一時間便如同被潑了一盆涼水一般,呆呆地站在原地,半晌才苦笑道:“我好像總是讓你受痛。
柳韶光不在意地揮了揮手,“前塵已盡,再多糾纏也無用。上輩子我也算不得無辜。這輩子你我便一別兩寬,各生歡喜吧。
徐子淵失魂落魄地看著柳韶光,瞳孔渙散,低低苦笑一聲,“各生歡喜?阿韶,沒了你,我這輩子都不會再歡喜了。
柳韶光的情緒慢慢穩定下來,過了歇息底里的階段后,又對徐子淵與上輩子全然不同的變化生出一絲好奇,忍不住問,“上輩子你那麼厭惡我,怎麼突然就對我情深似海了?”
“我從未厭惡過你!”徐子淵再次強調,認真地盯著柳韶光的眼神,頭一回當面向柳韶光承認自己的心意,“便是一開始,你拿糧草換婚事,我也沒看輕你。
“我愛上了一個姑娘,她有著世上最熱烈明媚的愛恨,點亮了我灰暗的人生。但我卻不敢承認。
少年人的自尊心就是這麼可笑,對待動心不知所措,因為從未觸碰過這樣炙熱的愛意,慌亂之下反而錯誤地選擇用冷言冷語遮掩自己已然動心的事實,又在感受對方赤誠的愛意后發自內心的歡喜,卻還要欺騙自己那不過是為人未婚夫的責任。認定自己不配被愛,不敢正視柳韶光的愛意,也不敢承認自己的心動,何其可悲。
在感情里,他就是個懦夫,遠不如柳韶光勇敢。
只是這些話,到了如今,徐子淵也不敢再同柳韶光細說,只是再次表明的心跡,“我心悅你,從上輩子到這輩子,對你的愛從未停歇。
柳韶光的眼淚忽然落了下來,強撐著擠出一個笑意,啞著嗓子道:“是嗎?看來上輩子,我也不算太狼狽?”
到底還是等到了這句話,雖然太遲,好歹也對上輩子那個為了徐子淵不顧一切的柳韶光有了交代。
最起碼,她的付出沒有白費,她的愛,也沒有被辜負。
到底還是等來了回應。
只是,這輩子的柳韶光,已經不想再愛了。
也,愛不起人了。
徐子淵伸手想要擦擦柳韶光的淚,卻被柳韶光躲了過去,更是心痛如絞,啞著嗓子向柳韶光道歉,“上輩子,是我對不住你。
后宅瑣事,婆母刁難,京城的流言蜚語,還有陛下的為難,這些都是柳韶光嫁他后經歷過的坎坷,便是徐子淵自認給了柳韶光足夠的尊重和保護,現在看來,依舊還是讓柳韶光受了不少委屈。
只是,想要放手,太難了,也太痛了。
徐子淵閉了閉眼,不讓柳韶光看見自己眼底的瘋狂,低聲道:“你先回房吧。
柳韶光點頭,轉身便走,不曾回頭看上一眼。
徐子淵站在原地,凝望著柳韶光慢慢遠去的背影,只覺得一顆心都被人摘下,痛到麻木,仿若自己的人生又只剩下黑白二色。
柳韶光回房后便趴在床上好好哭了一場,似乎要將前世受過的委屈全都哭出來,倔強地咬著牙不發出聲音,肩膀微顫,不多時便打濕了半塊枕帕。
徐子淵直到看著柳韶光進了房門,才緩緩收回目光,閉了閉眼,忍去喉間的哽意,仿若游魂似的往外而去,碰上還守在花園的柳煥,也是淡淡點頭,茫然叫了一聲“大哥”,便抬步欲走。
嚇得柳煥當即一個激靈,趕緊挺直了身子擺手道:“世子可莫要亂喊人,想來是方才醉酒,一時失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