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韶光一時間想到了徐長洲,目光便是一暗。
若說這輩子真的要對不住誰,柳韶光也只對不住徐長洲了。她不嫁徐子淵,徐長洲連來到這世上的機會都不會再有。念及上輩子徐長洲的種種貼心,柳韶光頓時心下劇痛,眼角慢慢泛上紅色。
徐子淵默默走在柳韶光身邊,見她這般神情,眼神亦是一動。長洲……他和柳韶光唯一的兒子,那個孩子身上流著他和柳韶光的血脈,承襲了他們兩人的優點,性格模樣,都是最為討人喜歡的樣子。便是最不喜歡永寧侯府的人,也很難對徐長洲生出惡感。
那是上蒼賜給徐子淵和柳韶光最好的禮物。
柳韶光心下戚戚,冷不丁偏頭看到了徐子淵,登時遷怒,“你怎麼在這?”
徐子淵往永寧侯的方向看了一眼,低聲道:“父親不會想看到我。
“賣慘也沒用。侯爺對你可比…夫人對你好多了。
“他現在估計更喜歡大哥。
“那當然,我大哥二弟性子都好,誰會不喜歡他?好在長洲隨了舅舅,多討人喜歡!”
徐子淵眼中便露出了笑意,兩人壓低了聲音你一言我一語,邊走邊聊,自有一番默契,周身氛圍格外和諧,仿佛旁人都插/不進去一般。
正和永寧侯說著話的柳煥冷不丁見到這個場景,當即眼角一抽,恨不得現在就跑過去提著徐子淵的衣領叫他滾蛋。奈何人家的親爹還在這里,柳煥也只能忍了這口氣,笑著再同永寧侯客套了幾句,而后對著柳韶光一招手,向永寧侯說道:“這是我族弟,聽聞我路上被牽連進了命案,便匆匆趕來找我。
當下便有副將小聲將柳煥和范家的糾葛簡單同永寧侯說了。
擱平常,永寧侯也不會插手這樣的小事,但是范同知明明知道柳煥運糧去北疆,還敢提什麼要將柳煥捉拿歸案嚴刑拷打,那就是在打北疆的臉。
永寧侯暗暗記了范同知一筆,決定回去后立馬寫奏折給景元帝告狀,參范原有不臣之心,否則,前線戰事吃緊,你在后方動糧草是想干什麼?
不僅如此,永寧侯甚至還開始挑徐子淵的刺,“你不是去了江南,竟然還留了這麼個禍害?”
柳韶光同情地看了徐子淵一眼,見徐子淵挨訓,又覺得可樂,笑瞇瞇地等著看他如何辯解。
徐子淵卻是沉默低頭,低低說了一聲,“是我疏忽了。
反倒是柳煥覺得徐子淵頗為無辜,笑著打了個圓場,“世子待柳家很是關心。否則的話,族弟也無法說動何總督出兵護送我們前往北疆。
“何敬?”永寧侯一挑眉,深深看了徐子淵一眼,而后對著柳煥笑道,“你們運糧來北疆,本就該讓朝廷出兵護送。
“商隊都有現成的伙計,再請了些經驗豐富的鏢師,倒也妥當。若不是因我之故連累了大家,也不必驚動軍隊。
“這有什麼?你給我們送糧草,我們要是不好好護著你們,到時候將士們都得喝西北風!”
說著,永寧侯又抬手想拍拍柳韶光的肩,嘴上也夸了句,“好小子!”
結果手抬到半空中卻被徐子淵攔了下來,永寧侯當即皺眉,便聽得徐子淵解釋道:“她身子弱,當不得您這一掌。
柳煥想到自己肩上承受的分量,趕緊點頭笑道:“世子說的對,族弟體弱,委實受不住侯爺這一掌。
永寧侯萬分稀奇地看著徐子淵,又上下打量了柳韶光許久,這才樂道:“你竟然也會關心人了?倒是難得。
徐子淵垂眸不語,柳韶光輕咳一聲,心下略覺尷尬。柳煥最不樂意讓旁人將柳韶光和徐子淵聯系在一塊兒,輕飄飄地轉開了話題,“不知宜州那邊的路可否有胡人作亂?西北分號接了消息,從那邊趕著羊群駿馬過來,必須要經過宜州。若是遇襲,怕是保不住那麼多的馬和羊。
永寧侯的注意力果然被這事拉走,不再打量柳韶光,思索了片刻才道:“那邊雖然較為太平,但這麼多的羊和馬,未免太過顯眼。若是胡人得了消息,難免會生出歪心思。
“如此便多謝侯爺了。
永寧侯又是一抬手,一副小事一樁不必在意的模樣。
一行人說說笑笑進了將軍府,府內早就備好了酒水點心,永寧侯一聲令下,廚房便開始上菜。大盤大盤的羊肉,整雞整鴨全都端了上來,香飄十里,聞著就讓人垂涎欲滴。呈酒用的也是比人臉還大的海碗,這一碗酒下去,酒量小的當即就得醉昏過去。
柳韶光自然是沒那個酒量,柳煥只是推脫她身體弱,喝不得酒,自己則先滿上一大碗,仰頭干了,全當賠罪。
永寧侯等人登時覺得柳煥是個爽快人,同樣拿過碗,一口氣便將一碗酒全都喝了下去。
一碗酒下肚,席上的氣氛便熱鬧了起來,眾人都是在軍營里搶慣了東西的,現在吃起飯來同樣不收斂,一時間筷子如飛,你喝酒我吃肉,再說笑幾句,好生愜意。
柳煥眼疾手快給柳韶光呈了碗紅棗山參燉雞湯,再一抬頭,桌上的菜登時少了三分之一,心中也是一驚,繼續給柳韶光搶了點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