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淵強忍住想要將柳韶光擁入懷中的沖動,僵硬地坐在柳韶光身邊,看著她乖乖啃羊肉的模樣,心中漸漸生出一種名為憐愛的情緒來。
這輩子,他終于可以坦然承認,那些錯綜復雜甜蜜又酸楚的少年心事,歸根結底,都是因為愛。
哪怕,柳韶光已經不想要了,他也想要將自己的心展現給柳韶光看。
柳韶光啃一口肉,又喝一口醒酒湯,腦子終于慢慢清醒過來,看著柳煥時不時投來的不放心的眼神,柳韶光果斷裝鵪鶉,低頭慢吞吞地啃羊肉。
偏生徐子淵要來故意引出她的好奇心,湊近了壓低聲音對柳韶光說道:“山匪頭領交代了一些事。
柳韶光的眼神瞬間就亮了,四下看了看,同樣壓低了嗓子問道:“他和左都御史一家到底有什麼關系?”
徐子淵垂下眼瞼,“他更該算是江永懷的人。
“不可能!”柳韶光斷然否認,差點提高聲量引來其他人的注意。
徐子淵心下黯然,嘴邊慢慢露出一絲苦笑,“你還是不信我。
柳韶光心亂如麻,還是不敢相信徐子淵這話,只是勉強笑道:“表哥不過是一個剛考上秀才的讀書人,哪有這麼大的本事?”
徐子淵默默嘆了口氣,想到柳韶光對外祖一家的感情,見現在人多口雜也不是個好說話的時機,也不再過多解釋,只是說了一句,“事實如此。
便不再多言。
又來了,這種熟悉的冷漠相對的窒息感。柳韶光柳眉一豎,下意識就要同徐子淵爭個高下,話到嘴邊忽然想起來現在已經和前世不一樣了,她不需要再像個刺猬一樣同徐子淵爭吵不休。
柳韶光不由有些恍惚,一時間竟也不知該說些什麼,沉默了許久才道:“表哥不過是普普通通的一個商家子,千里迢迢勾結匪徒,有什麼好處?”
徐子淵唯有沉默。
柳韶光也失去了談笑的興致,默默將柳煥給她的肉都啃掉,又一口將醒酒湯全都灌了下去,這才擦了手,托著腮看柳煥穿梭于人群之中,同眾人談笑風生。
徐子淵順著柳韶光的目光看去,忽而小聲對柳韶光道:“你回去后若是得了空,不妨去外祖家好好打聽一下江永懷的事。
柳韶光神色一頓,良久才緩緩點了點頭。
徐子淵眼中閃過一抹亮色,心下多了一絲雀躍。這輩子終歸還是不一樣了,上輩子他們一提到江永懷便爭吵不休,吵到最后,傷了兩人的情分不說,矛盾越積越深,事情還丁點都沒解決。以至于江永懷成了他們兩人之間的一根刺,稍微動上一動,便能叫他們二人鮮血淋漓。
眼下,提到江永懷,兩人能這樣心平氣和,便已是巨大的改變了。
徐子淵頓時生出無限期冀,果然,事情還是可以改變的。他努力改了性子,多向柳煥學學,還是有用處的。
日后再也不會叫柳韶光跟著他受委屈了!
柳韶光若是知曉徐子淵還想繼續和柳煥學,怕是要嚇得連夜趕回江南。那種恐怖的事,經歷過一次就夠了,千萬別叫她再經歷第二次。
一場烤全羊宴會下來,已經到了深夜。柳韶光和柳煥也不好回涼城,便在永寧侯安排下的住處歇著了。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他們跟著領路的人去了房間后,柳韶光的房間正巧在柳煥和徐子淵中間,看的柳煥眉頭直皺,毫不猶豫地搶了柳韶光的房間,對著柳韶光一抬下巴,“你睡那間屋子。
柳韶光自然是無所謂,不過就是一晚上罷了,睡哪間房不是睡,二話不說乖乖同柳煥道了聲安便進門休息去了。
柳煥則嚴肅地看向徐子淵,手指握得咔咔響,咬牙切齒道:“世子還記得來的時候答應過我什麼嗎?”
徐子淵在這一瞬間莫名回想起柳璋帶著徐長洲耍無賴的場景,當即脫口而出,“我忘了。
柳煥險些被徐子淵這話給氣死,左看看右瞧瞧愣是沒找到趁手的武器,氣得摘了腰間的玉佩哐哐往徐子淵頭上砸,一邊砸一邊罵,“你的臉呢?”
世上竟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徐子淵也不躲,任由柳煥敲他出氣。直到玉佩啪嗒一聲裂成兩半,柳煥才氣呼呼住手,一臉還沒打夠,要再來砸一頓的表情。
徐子淵見狀,默默摘下自己腰間的玉佩遞給柳煥,示意他繼續敲,自己絕對不躲。
柳煥都被徐子淵給氣笑了,“世子如此出爾反爾,可不是君子所為!”
“我是武將,當不了君子。
柳煥又是一噎,頭一回發現徐子淵氣人的本事實在不小,張嘴就能堵得人心中郁結。便是他這樣好脾氣的人都忍不住生出幾分暴躁,柳韶光那等性子略微急躁點的,怕是要氣到破口大罵。
這倒是叫柳煥猜對了,上輩子柳韶光和徐子淵的悲劇,兩人的性子要背很大的鍋。
柳韶光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回想起徐子淵先前說的那番話便睡不著覺,心中難免憂慮,倘若表哥真的如同徐子淵所說,參與進這樣要命的大事,那舅舅舅母又該怎麼辦?他們可只有這一個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