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韶光偏頭打趣季氏,“也就是舅母心善,還一直留著表哥的乳母,尋常人家,哪能一直養著她。
“咳咳……她也是個苦命人,年紀輕輕沒了丈夫,好不容易生下丈夫的遺腹子,那孩子也沒養活,幾個月就沒了。這般可憐,我要是將她打發出去了,她又生得不錯,還不知要受多少磋磨。現在也好,她一心想著懷兒,對懷兒的一片心,也不比我差。咱們家又不缺這點銀子,養個乳母也無妨。
柳韶光目光一凝,又狀似無意間笑道:“聽我大哥說,懷安縣那邊的山匪,都被北疆軍剿了去,眼下那邊太平得很。我記得舅舅的商隊有一回也遭了他們的搶奪,這回可叫舅舅出了口惡氣了。
江安平果然大喜,拍桌笑道:“合該如此!那幫子劫匪厲害得很,不知搶了多少商隊,江家那回運的可都是價值連城的珠寶香料,竟都被劫了去。
又夸永寧侯,“侯爺真是嫉惡如仇,那范同知幾次三番想要生事,侯爺一道奏折上去,現在他們一家都下了大獄了!哼,還想讓煥兒給他那不成器的兒子陪葬?現在就挺好,自己一家給他那寶貝兒子陪葬去吧!”
柳韶光見江安平提起懷安縣山匪就咬牙切齒的模樣,不知是該松口氣還是該皺眉,想來江安平絕對和白羽等人毫無牽扯,那問題又來了,江永懷這個一直在書院念書的人,到底怎麼和千里之外的山匪聯系在一塊兒的?
京城外。
徐子淵護著永寧侯,一路上親力親為侍奉永寧侯,守在他身邊,卻依舊一言不發,只是渾身氣息愈發冷冽,做完自己該做的事便靜靜站在一旁,一雙幽深的眼睛默默盯著永寧侯。
永寧侯實在撐不住徐子淵這一路的冷冽模樣,恢復了些元氣之后便強撐著口氣罵徐子淵,“你這是什麼模樣?怎麼,還想怪罪老子?”
徐子淵的目光如同利箭一般,直刺永寧侯,“你早就知曉李偏將有異心?”
“呸!老子要是知道這事兒,早八百年就把他剁成肉醬喂了狗,哪還能讓他守涼城,還叫他害死了王參將!”永寧侯氣得連連咳嗽,勉強吼完這段話便呼吸急促,差點一口氣沒上來被這逆子給氣死。
徐子淵卻絲毫不為所動,看向永寧侯的目光卻帶著不解與憤怒,“你為何不躲?”
“咳咳咳……老子倒是想躲……能躲開我還能躺在這里?”
徐子淵冷著臉仔細給永寧侯圍了藥,偏頭看著馬車的窗沿,冷靜道:“你瞞不過我。李偏將的刺進你心肺的那一劍,你明明能躲開。
“放屁!”永寧侯又是一頓猛咳,撇開眼不去看徐子淵,“老子又不是活膩了,真要活膩了,戰死沙場才是我最好的歸宿。
所以上輩子你才選擇戰場受傷嗎?徐子淵幾乎想脫口問出這話,眼中萬般情緒起伏跌宕,最終還是歸位平靜,沉默地看著永寧侯。
永寧侯毫不示弱地瞪了回去,雖然身受重傷,心脈受損,聲音也不若以往那般中氣十足,渾身氣勢卻絲毫不減,還有心思戳徐子淵的肺管子,“你要是有這閑工夫,還不如想想怎麼說服你娘接受你那心肝兒。不然的話,以你娘那性子,哪怕有陛下賜婚,你那心肝兒進了府,也要吃她的掛落。
說完,永寧侯還頗有幾分幸災樂禍,“對了,你娘不是還給你準備了個表妹,哎喲,這可有的你頭疼的了。
徐子淵回想起上輩子同柳韶光那些不愉快的爭吵便不自覺地擰眉,永寧侯見狀,暗暗松了口氣,從鼻子里發出一聲冷哼,“你自己都馬上就要后院起火了,竟然還有心思在我面前胡說八道,可真出息!”
徐子淵深深看了永寧侯一眼,直把永寧侯看的頭皮發麻,這才收回眼神,低聲說了句,“快要進京了,你好好歇著。
景元帝竟親自在城外相迎,徐子淵身披銀甲一馬當先,端的是舉世無雙的少年將軍,見了景元帝便翻身下馬,跪地抱拳,“參見陛下,臣不辱使命!”
景元帝看的心下歡喜,親自上前扶起徐子淵,大喜道:“北疆大捷,子淵堪稱我大錦朝新一代戰神啊!有你這等社稷肱骨之臣,朕心下甚慰!”
語畢,景元帝又往馬車的方向看了一眼,關切問道:“永寧侯如何?”
永寧侯正好被親衛抬下馬車,一臉蒼白,看上去命不久矣的模樣,顫顫巍巍地想要爬起來給景元帝行禮,又狼狽地趴了回去,只能再三請罪。
景元帝痛心不已,上前握了永寧侯的手拍了拍,已然落下淚來,“愛卿受苦了!”
永寧侯同樣滿臉淚水,“陛下對老臣這般器重信任,老臣死而無憾矣。
景元帝抹了一把淚站了起來,看向永寧侯的眼神復雜難辨,而后揚聲道,“太醫令,好生替永寧侯診治,務必要將永寧侯治好!”
太醫令苦著臉領命,景元帝這才紅著眼看向一旁冷靜自若的徐子淵,揚唇笑道:“子淵此番立下大功,朕當重賞!”
徐子淵當即跪下,肅容道:“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此乃臣分內之事,不敢受陛下重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