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本就是一句打趣的話,卻不料徐子淵絲毫沒給吳怡留面子,毫不留情道:“既要繼續住,那你便勸好我母親。莫要讓她再出昏招。
“混賬!逆子!你這說的是什麼話?”永寧侯夫人勃然大怒,“早知今日,當初你剛出生時,我就該把你掐死。
徐子淵對永寧侯夫人的怒氣視若無睹,眉毛都沒動一下,“母親日后做事可得再三思量,兒子告退。
留下永寧侯夫人緊緊抓著吳怡的胳膊,氣得胸脯不斷起伏,一個勁兒地捶著心口,嘴里不斷道:“這逆子是存了心要氣死我!”
吳怡心下惴惴,不知徐子淵為何對永寧侯夫人冷淡了許多。明明先前……不論永寧侯夫人對他說了多難聽的話,他都是面色冷淡,實則行為很是孝順的。現如今,他看向永寧侯夫人的眼神,竟是同看一個普通親戚沒什麼區別。
偏生永寧侯夫人還沒察覺徐子淵這細微的變化,還在一個勁兒地數落徐子淵,對著吳怡垂淚道:“這媳婦還沒娶進門呢,他就忘了我這個娘了。
吳怡的神情也很是凝重,萬萬沒想到徐子淵會對柳韶光這麼重視,心下轉過許多念頭,嘴上卻溫柔安慰永寧侯夫人道:“姑母莫要著急,表哥一貫孝順,這次無非是不悅姑母貿然插手他的親事。到底是陛下賜婚,若是惹了禮部不快,反倒叫陛下心中對侯府生出不快。
好歹給永寧侯夫人遞了個臺階,永寧侯夫人也就順勢下來了,冷哼一聲道:“就那樣滿身銅臭味的人家,便是生了個天仙模樣,也叫我心下不甘。
又攜了吳怡的手嘆道:“原本我想著你和那逆子也算是青梅竹馬,沒成想……唉!”
“姑母不必為我憂心。
“你是個懂事的,就是那逆子,實在不聽話!”
“只是表哥顧慮的也有些道理,您忽然安插了個嬤嬤過去,還恰好姓錢,又說要教柳姑娘規矩,萬一柳姑娘多心了,豈不是有傷她和表哥之間的情分?”
“哼!他們有什麼情分?我看,定是那商戶女學了些狐媚手段,借由捐糧草之事,勾了那逆子去!那錢嬤嬤就是我特地安排的,怎麼,他柳家不是號稱江南首富嗎?我給他們送個錢嬤嬤去,不正好配了他們的身份?”
吳怡心下嘆氣,卻不好多說什麼,只能開解永寧侯夫人,“姑母若是不滿意那位柳姑娘,等她進了府慢慢教便是。眼下這麼匆匆送個教養嬤嬤過去,旁人看了,只當是看了咱們侯府的笑話呢。
永寧侯夫人一想,確實是這個理兒,這才冷哼一聲不再說話,只在心里暗暗記了柳韶光一筆,心道等她進了府后,可有她受的。
當婆婆想要磋磨兒媳婦,那可太多花樣了。
結果永寧侯夫人還沒得意幾天,就先被徐子淵氣了個半死,瞪著眼睛手指差點戳到徐子淵臉上,“你說什麼?你要親自去江南迎親?禮部已經安排了儀隊去接親,你巴巴跑過去湊什麼熱鬧?叫別人笑話你是個怕媳婦的軟骨頭嗎?”
徐子淵根本不理會永寧侯夫人的怒火,拱了拱手便轉身就走,臨出門時淡淡提了一句,“吳家族長遠在老家,請他過來也不麻煩。
永寧侯夫人還沒反應過來徐子淵這話的意思,吳怡已經白了臉,還不敢讓永寧侯夫人看出來,強笑著安撫她,“姑母,表哥和柳……表嫂鶼鰈情深,侯府后繼有人,您該高興才是。
您呀,就好好在家吃好喝好,養足精神,我再陪您出去買幾套頭面,高高興興地等著喝媳婦茶便是。
永寧侯夫人被吳怡轉走了注意力,見徐子淵眼神冷漠,終于后知后覺明白過來,兒子似乎不是先前那個任由她辱罵還會默默滿足她所有要求的兒子了。
人就是這麼奇怪,心里知道別人對他好時,仗著這份好作天作地,但是一旦別人收回這份寬容,又覺得心里不舒坦,不悅的同時,還伴隨著些微的恐慌。
永寧侯夫人從沒想過徐子淵會同她頂嘴,以往徐子淵再怎麼冷漠,也會滿足她一些不合理的要求。眼下,徐子淵露出不再想忍耐她的心思,永寧侯夫人慍怒之余,心下也難免有些不安——永寧侯如今重傷,還不知能撐多久。若是永寧侯有個三長兩短,徐子淵就是她后半輩子的依靠。她原先作天作地,是明白徐子淵不會不孝順她,但現在,她陡然就無法確定徐子淵的心思了。
頭一回,永寧侯夫人在面對徐子淵時讓了一步,沉著臉道:“你要去便去,反正丟臉的不是我!”
徐子淵微微頷首,徑直離開。永寧侯夫人以為這事就此揭過時,卻聽到瑞安小心翼翼挪過來傳遞消息,“夫人,侯爺傷勢頗重,世子的意思是,夫人近來若是得空,便多去照看照看侯爺。
永寧侯夫人當即大怒,“他這是還記著我的仇呢!”
要她去伺候徐驍?想都別想!
奈何瑞安這回還帶了永寧侯的貼身護衛,樂呵呵對永寧侯夫人彎了彎腰,“這也是侯爺的意思,夫人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