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元帝又對徐子淵笑道:“你我二人,既是君臣,亦是好友,私底下也不必如此恭敬。母后前些日子聽了你迎親時的那番話,也頗為驚奇,想著見柳氏一番。
徐子淵和柳韶光齊齊點頭稱是,要告退時,又見景元帝遲疑片刻,忖度良久,才壓低了聲音囑咐二人,“若是母后問起侯府之事,你們都要如實相告。
這吩咐有些奇怪,柳韶光忍不住揚了揚眉,暗暗用余光瞥了徐子淵一眼,見他還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模樣,柳韶光莫名心下一定,不再糾結此事,低眉斂目跟著徐子淵向景元帝行禮告退,聽從景元帝的吩咐,前去慈寧宮向周太后請安。
景元帝看著二人走遠了的背影,沉默了片刻,忽而沉聲道:“去好好查探一番,永寧侯在別院可休養得好,病情是否好轉,若有什麼缺的,先暗地里補上再回稟朕。
空曠的殿中驀地閃現出一個黑影,半跪在地,沉聲應了句,“臣遵旨。
去往慈寧宮的路上,柳韶光忍不住打量著徐子淵的神色,哪怕心中有諸多疑惑,也不好在這個時候開口詢問,只能全都憋在心里。徐子淵現在的注意力全都放在柳韶光身上,對她的情緒變化感知得比上輩子快多了,見柳韶光一臉欲言又止,徐子淵的眉眼瞬間柔和了下來,伸手握了握柳韶光的手,無言寬慰她。
這只手,柳韶光十分熟悉。干凈,溫暖,曾經給過柳韶光無限的安定。
人的皮膚也是有記憶的,熟悉的安心感一覆過來,柳韶光登時覺得一應瑣事都能交給徐子淵處理,不必為此煩心。
徐子淵眼中漾出絲絲笑意,握著柳韶光的手便不愿再放開。柳韶光抿了抿唇,偏頭瞪了他一眼,到底沒掙開,倒叫徐子淵嘴邊也泛出了笑意,任誰都能看出來,他現在的心情極好。
這一路上,二人雖然未有任何一句口頭交流,卻叫人覺得他們二人是如此和諧,站在一起便自成一圈,沒有任何人能插進去。
慈寧宮。
周太后高坐主位,一雙鳳眼中涼薄與威嚴交織,眼神掃過來,威勢竟同景元帝不相上下。
柳韶光上輩子也是見過周太后的,心知周太后這是天生威嚴,并非對他們有所不滿。只是一般人也扛不住周太后這樣強勢的壓迫感,景元帝那些后妃在周太后面前都比兔子還乖巧,不敢有一絲一毫逾矩。
柳韶光上輩子也聽蕭淑慧提過周太后的冷厲手段,便是蕭淑慧那樣八面玲瓏的周到人,面對周太后都有些心下惴惴。柳韶光也只能慶幸周太后不是自己的婆婆。
周太后也算是看著徐子淵長大的,待徐子淵比旁人多了幾分寬和。柳韶光身為徐子淵的妻子,自然也不會得周太后的冷眼,反倒是讓周太后夸了一句,“確實是個標志的美人兒,哀家這輩子還沒見過比你更出挑的。
柳韶光也只能感謝自己這張臉,大多數時候,這份不俗的容貌還是讓她得到了許多寬和相待的。周太后很是大方,“陛下頭一回做媒,眼光倒是不錯。哀家也不能小氣,內務府正好新得了兩件孔雀裘,是西域那邊上貢的貢品,外邊用的是孔雀翎羽綴成,料子也極為難得,華貴萬分。
哀家瞧著,倒也只有你能壓住那身裘衣,且賜你一件,下回天冷進宮,穿上讓哀家瞧瞧,哀家就喜歡看年輕貌美的姑娘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嗯…想來周太后會和沈月華一見如故,柳韶光從容謝了恩,又聽周太后問徐子淵,“府上近來可好?”
徐子淵垂眼,認真回道:“一切都好。
周太后的眼神微微停了一瞬,眼睫微顫,端過一旁的茶杯仔細打量著,順嘴問徐子淵,“永寧侯回京路上重傷,現在身子可好?”
“回稟太后,家父傷勢較重,今日已經動身去別院養傷了。
“去別院了?”周太后詫異地抬眼看向徐子淵,脫口而出,“郊外宣山的那間別院?”
柳韶光心下驚訝,太后對永寧侯府這麼熟悉嗎,連侯府的別院在哪兒都一清二楚?
周太后低頭飲了一口茶水,這才笑道:“早先聽先皇提過,侯府有幾座別院風景極佳,永寧侯去那邊養身子,倒也不錯。
徐子淵點頭,淡淡道:“家父也是做此考慮才去了別院。
周太后忽而開口道:“那看來哀家要恭喜你了,你父親那性子,既然決定要去別院養身子,想來已經遞了讓爵的折子。
柳韶光在一旁聽著,心下不得不佩服周太后的敏銳,又總覺得有一絲別扭。
徐子淵還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樣子,拱手道:“多謝太后,臣只盼著父親早日康復。
周太后的眼中便有了欣慰之色,點頭嘆道:“你是個孝順的,永寧侯有后福。
似乎覺得自己說的太多,周太后猶疑片刻,果斷決定岔開話題,笑著對柳韶光道:“論運氣,你可算是難得的好命之人了。
一介商戶女能嫁給侯府世子,本就是天大的幸運,還能在剛嫁進侯府就成為侯夫人,順順當當成了一品誥命,還得夫君寵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