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淵一見她這神情就知道她又有新的鬼點子,眼中便流淌出幾分無奈和縱容。
果不其然,徐子淵這個念頭還沒消去,就見柳韶光拿過佃戶手里的鋤頭放進他手里,滿面笑容對他說道:“你也來試試。
徐子淵無奈,見柳韶光興沖沖的模樣,到底不忍心掃了她的興,雙手一前一后握緊鋤頭,熟練地墾出一個個圓坑,彎腰將種子放進坑里,又輕輕覆上一層土。
他本就生得十分俊美,寬肩窄腰腿長,身板挺直,不論做什麼事都十分認真。便是站在菜地中揮著鋤頭,一舉一動干脆利落,有種說不出的美感。
柳韶光不自覺就看呆了去,回過神來更是驚奇萬分地盯著徐子淵,疑惑道:“你怎麼這麼熟練?”
徐子淵垂眼,聲音清越,“軍隊也有屯田。
柳韶光正想說你堂堂永寧侯世子怎麼還會去屯田種地,后來便反應過來,以永寧侯對徐子淵的冷淡,定然不會對他有任何優待,普通士兵該干的,徐子淵肯定也要干,還要比他們干得更好。
再一想方才永寧侯張嘴閉嘴都是讓徐子淵滾蛋別在他面前礙眼,柳韶光久違地對徐子淵生出一絲同情。
堂堂侯府世子,混成這樣,確實可憐。
身后的瑞安看著徐子淵垂眼不語的模樣,臉上的表情十分一言難盡。
任瑞安再聰明,也沒能想到這是徐子淵有意在裝可憐博得柳韶光同情。
柳韶光剛剛為了維護徐子淵還同永寧侯爭辯了幾句,還陷在那個情緒里沒出來,自然也沒覺得徐子淵在故意裝可憐,反倒對徐子淵生出無限憐意。
爹不疼娘不愛的,這人投胎就沒好好選爹娘。
徐子淵見柳韶光的神情有明顯的動搖,看向他的眼神中也有了熟悉的溫軟之色,更是心花怒放,強忍著想要上翹的嘴角,垂眼低低道:“無妨,都過去了。
一旁的瑞安頓時滿面不解:這是在干嘛呢?
柳韶光當即一嘆,上前握住了徐子淵的手,撒嬌般地晃了晃,軟下聲音安慰他,“會這麼多東西的人可不多,多厲害!”
又轉過頭去吩咐佃戶,“這一壟可是侯爺親自種的,你們可要好生看好了,日后種出來的蘿卜,全都給我送去。
徐子淵心中更加歡喜,美得整個人都輕飄飄了幾分,阿韶又上輩子那樣用那種溫軟的嗓音哄他了!
至于柳韶光到底說了些什麼,沉浸在喜悅中的徐子淵一時間竟無法反應過來,只是下意識地點頭,給了柳韶光一個淺笑,“都聽你的。
回過神來后才覺得有些不妥,悄悄湊近柳韶光,貼著她的耳朵問她,“這一壟能種出來的蘿卜可不少,你一個人能吃完嗎?”
看不起誰呢?柳韶光瞪了徐子淵一眼,沒好氣道:“要你操心?吃不完我叫人曬成蘿卜干做成蘿卜糕不行嗎?”
那當然行。徐子淵果斷點頭,家庭弟位一目了然,心里卻美得冒泡,渾身的氣質都沒那麼冷冽了,眉目柔和下來,看向柳韶光的眼神中滿滿都是愛意和寵溺。
柳韶光忽覺尷尬,給了他一個白眼,撇過頭去冷哼一聲,抱臂走遠了。
徐子淵低頭輕笑,抬腳跟上,順手摘了路邊的不知名的花,手指靈活地纏繞一番,便纏出一個花環,三步并作兩步追上柳韶光,隨手就將這個花環戴在柳韶光頭上。
也就是柳韶光今天的發髻并不繁瑣,又有一張閉月羞花的臉,被這花環一套,沒有被滿頭的鮮花給壓下去不說,反倒在這個花環的點綴下,靈動萬分,仿若是百花仙子落下了凡塵,笑瞇瞇地體驗著這人間煙火。
就算伺候了徐子淵十年的瑞安都必須承認,在柳韶光面前的這個體貼縱容的徐子淵,他也沒見過。
真真是,天作之合。
徐子淵心中已然不知歡喜得如何是好了,今天柳韶光不但出言維護了他,還像上輩子那樣溫言軟語哄他,本以為這輩子都不會再看到柳韶光對他這般溫柔關懷的模樣,以為上輩子的溫言軟語已經成了一場遙不可及的夢境。沒想到在今天,竟然全都實現了。
徐子淵宛若一個在荒漠中徒步趕路的旅人,放眼望去黃沙漫天,嘴唇干裂,卻找不到一滴水,奄奄一息中,驀地看到了綠洲。
希望就在前方。
徐子淵雖然還沒想明白柳韶光的態度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轉變,不過這已經是他求之不得的事情,哪還會多想,心情極好地跟在柳韶光身后,她要做什麼都由著她,還時不時搭把手,好叫柳韶光玩得更盡興。
柳韶光贊許地看了徐子淵一眼,心說這人這輩子真的比上輩子有眼力見多了,舒坦!
整整一下午,柳韶光都沒歇著,拽著徐子淵的衣袖逛了大半個莊園,回屋時已然疲憊不堪,坐在床上開始打盹。
徐子淵也不顧這是在別院,在瑞安天崩地裂的眼神中親自端了水過來,準備再次給柳韶光洗腳,卻被柳韶光揪住了衣襟,傲嬌地一揚眉,抬著下巴道:“還不老實交代,上輩子為什麼要殺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