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他也早有準備,伸手牽了柳韶光,垂眸笑道:“你跟我來。
“怎麼,還有什麼好去處瞞著我?不會又是什麼青梅竹馬美好回憶的好地方吧?”
徐子淵無奈地看了柳韶光一眼,見她眼中滿是揶揄的笑意,這才忍不住搖頭失笑,親昵至極地嘆了一句,“你啊……”
口是心非,嘴硬心軟,面上逞強不輸陣,實則背地里暗自舔傷口。
徐子淵的眸色又是一暗,是了,這些都是上輩子柳韶光同他決裂后展現出來的東西。那時候柳韶光將他當做敵人,輸人不輸陣,哪怕并沒有什麼底氣,也要仰著脖子絕不服輸,不肯在他面前露半分怯。
相比起初見時那個直率熱情的姑娘,多出了滿身的刺,每一根刺都是他和吳氏姑侄親手扎進去的。
如今再看,竟是連回想都叫徐子淵心如刀割。
柳韶光何其心軟,受過那麼多傷害后,還愿意再勇敢的給他一次機會。
柳韶光見徐子淵忽而愣住不動,忍不住伸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還順手在他臉上捏了一把,留下一個輕微的紅印子,見他終于回神才笑道:“發什麼呆呢?莫不是被我說中了,心虛了?”
徐子淵搖頭,突然伸手抱住柳韶光,再次喟嘆道:“阿韶,你真好!”
柳韶光一愣,而后毫不猶豫地收下了這句贊美,“那當然!”
而后仰頭嗔徐子淵,佯怒道:“別以為現在給我幾句甜言蜜語灌迷魂湯,我就不跟你計較了,等會兒你要是真帶我去了什麼表哥表妹郎情妾意的地方,看我怎麼收拾你!”
徐子淵無奈,“我什麼時候和她郎情妾意過?”
這話柳韶光還是信的,卻還是不想讓徐子淵太得意,冷哼一聲,故意板了臉,雙手抱臂,微微抬起的下巴都透著一股驕傲,“那就帶路吧!”
徐子淵便領著她來到了書房,小心翼翼地從左側的書架下方拿出一個小箱子放在桌上,示意柳韶光打開。
柳韶光心下好奇,上前將箱子打開,便見里頭放了好些個用木頭雕出來的發簪和色澤鮮亮的發帶。
柳韶光一時間也沒弄明白徐子淵的意思,好奇地問徐子淵,“這都是給我的?”
瞧著倒像是徐子淵親手做的,但木簪這東西也戴不出去,有一個也就夠了,徐子淵一口氣做了這麼多,還有些小姑娘用的發帶,這是干嘛呢?
徐子淵見柳韶光滿眼不解之色,不由微微一笑,上前拿出一根紅繩,柔聲對柳韶光道:“你剛出生的時候,岳父岳母可能會替你剪胎發,這根紅繩,正好能將胎發綁起來收好。
柳韶光頓時一愣,徐子淵卻沒停下來,又拿過一根細長的紅綢,接著說道:“周歲抓周,聽岳母說你抓了個小算盤,正好能用這紅綢綁起來收好,喜慶。
“兩歲的話,頭發應該長長了不少,小姑娘愛美,你打小就是美人胚子,怎麼打扮都好看,用發帶綁兩個小發髻就很十分惹人憐愛。
“三歲,可以戴點小發飾,這個小珍珠就不錯。
“四歲……”
“五歲……”
……
“十五歲的及笄禮,你必然是整個江南最光彩奪目的姑娘。這支銜鳳回珠鳳尾步搖便十分適合你,張揚艷麗,又不失端莊。
柳韶光怔怔地看著徐子淵,看著他一件件地拿出箱子里的飾品,笨拙地向她描繪著她從小到大的場景,在徐子淵的描述中,柳韶光的面前仿佛出現了一個粉嘟嘟圓滾滾的小女嬰,哇哇大哭,年輕了十多歲的江氏含笑將女嬰的胎發仔細用紅繩綁了,妥善收好;等到小嬰兒長大些許,開始蹣跚學步,圓滾滾的身子深一腳淺一腳,一不留神就一屁股坐在地上,時不時還不耐煩地扯一扯頭上的帽子和發帶;再就是活潑明艷的小女孩,直至長成亭亭玉立的少女,眉眼如畫,唇若涂朱,粲然一笑幾可壓過日光。
徐子淵的神情極為認真,定定地看著柳韶光,語氣近乎虔誠,“阿韶,上輩子我們有諸多誤會,不幸錯過。這輩子,下輩子,生生世世,我都真心想同你白頭偕老。你這一生的每一個時刻,我都希望自己能陪著你一起度過。上輩子那些遺憾委屈痛苦,就當做是一個夢。這輩子,希望你能給我這個機會,讓我和你一起白首到老,不離不棄。
柳韶光已然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怔怔地看著那個箱子,又對上徐子淵誠懇至極的眼神,前世今生交錯,讓柳韶光一時間分不清這到底是夢還是現實。
良久,柳韶光才撇開眼,嘴唇緊抿,靜靜地看著窗外,一言不發。
徐子淵心下一沉,張了張嘴,又不知道還能再說些什麼。方才那些話,已經是他這段時間打了好幾遍腹稿的結果。先前他想著能再次迎娶柳韶光進門,心中的興奮無人可訴,又回想起木簪之事,知道柳韶光對此有心結,便想著動手給她做個最好的,后來又覺得一個還不夠,那些他未參與過的柳韶光的人生,他也想努力讓自己在柳韶光的記憶中多占一點點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