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夷光蹙眉道:“堂堂一個孫家,竟淪落至此,也真是可惜了……”
“后來據說他們想把一記特別重要的草藥方獻給日寇,收到消息后,其他三家展開行動阻止,死了好多,我太姥爺就是在那個時候去世的。”
“那個重要藥方呢?”
“我爺爺跟我講的是,燒了。”海吹紗道,“總之戰爭年代,如果想做出些什麼事來救國的話,比一味的逃命要更危險。所以到建國時,四大家族孫家覆滅,海喬梅家也都凋亡差不多了……”
“我看梅家還好。”
“哦,那是梅典爺爺……老婆多。”海吹紗露出一個復雜的表情,“他爸爸四婚,生得就多。到他也是三結三離,兒女許多。”
“但看起來,沒什麼治愈能力。”夷光指著中醫部的梅封,“梅封僅剩一點了。”
海吹紗嘆氣。
“喬家跟海家,是只剩你一個了吧。”
海吹紗點頭。
“據說之前還有個姑姑,兩個舅舅,都是沒成年就去世了。”
夷光的尾巴推開病房門,請海吹紗進去。
海吹紗為他換藥時,說著自己的煩惱:“梅典爺爺讓我務必在他家子孫里挑個不錯的結婚,說是哪怕輩分不同也行。”
“這怎麼能行呢?”夷光換了條尾巴,乖巧放在她手中讓她涂藥,“我是說,不顧你的意愿責令你挑梅家的人結婚這事。”
“我能理解梅典爺爺的焦慮。”海吹紗道,“他是名醫者,又是特殊醫者,他是真的想讓特殊醫療后繼有人。若是四大家族真的沒了,對特殊醫療的打擊會是巨大的……”
“這種如果能靠學習,而不是血脈繼承就好了。”夷光說。
童舒雅的魂魄恢復很好,幾天觀察下來,已經穩固了。
經過討論,大家一致通過了允許出院的決定。
出院前的準備有很多,比如“偽造”一份正常的,疑難雜癥的治療病歷,之后再把家屬和病人帶到香薰談話室,神不知鬼不覺的,用熏香以及話術引導,讓她們把妖和怪這種事全部忘掉,或者進行錯誤的記憶移植。
香是純度極高的魂迷香,是從魂迷草中提煉出的異香。通常來說,這種有針對性的魂迷效果能持續一甲子,也就是六十年。用來讓普通人忘記昆侖西院的妖鬼非人類之事絕對是有效的,可以說是從無失手。
可這次,劉阿姨身上的反應效果很好,童舒雅卻沒忘。
海吹紗檢查了好幾遍流程,流程沒出錯,看來問題就在童舒雅身上了。
童舒雅的眼睛異常清明,魂魄散發出的健康之光都能用肉眼察覺到了。
元神清明,魂魄穩固,這位姑娘從此以后,絕不會再被誰欺騙了。
海吹紗似乎知道了問題出在誰身上,她對童舒雅說了聲抱歉,起身“提審”夷光去了。
夷光蹲在垃圾桶旁削蘋果皮,這是他從梅封那里學來的。
梅封吃蘋果,習慣性地削皮后再吃。但夷光觀念不同,他總覺得這樣是浪費。
可看了幾次,他又好奇連續不斷的蘋果皮,想學著梅封,也給蘋果削個皮試試。
不料在蘋果皮碰到垃圾桶前,他還是心疼這種浪費,低下頭,噙住蘋果皮的末端,吃面一樣,把蘋果皮吸溜一口吃了。
海吹紗進門時,看見的場景,像極了夷光饑渴難耐,可憐兮兮從垃圾桶里撈蘋果皮吃。
海吹紗愣了好久。
夷光叼著半截蘋果皮,也愣了。
“……你餓嗎?”海吹紗問。
“我解釋。”他飛快地吞掉蘋果皮,說,“我只是心疼皮要被扔掉!我沒從垃圾桶里撿著吃。”
海吹紗:“算了,這個等下說。我先問你,童舒雅的魂魄,你也給隨手固了?”
“我看那個姑娘是研究生,研究生就是大學生再往上一階,大學生就很難得了,研究生更是難得,這些都是國家未來之棟梁。”他認真道,“我想讓她不要因為魂魄不清識人不清,耽誤了學習,就幫她清了魂魄,她以后絕不會被蒙騙了。”
“……但愿她能不辜負你的厚望。”
海吹紗其實很好奇夷光的這門清魂手藝,但眼下,卻得先訓斥他幾句。
“不過,夷光,每個要出院的患者,都必須迷魂,讓他們忘記就醫經歷。你這樣清魂,她是不是就忘不掉了?”
“欺騙的話,確實行不通……”夷光小聲道。
海吹紗揪頭發:“這下好了,只能看這姑娘的良心了。”
狐貍尾巴僵著聽訓,還小聲道:“你別虐待自己的頭發,別著急。”
海吹紗兇巴巴:“不著急?她馬上就要出院了。你可有什麼辦法,讓她不要跟別人講這段就醫經歷?”
夷光道:“我來與她訂立個言靈契約就好。”
竟然真有法子?海吹紗語氣軟了:“管用嗎?”
“應該管用。”夷光說道。
童舒雅病愈出院,渾身輕松,和來醫院就診時,截然不同。
她兩頰有光,元神清明,任誰見了,都忍不住回頭再看她一眼。她臉上掛著自信的笑,眼睛炯炯有神,親昵地挽著母親的胳膊。
海吹紗送她們到西院門口,童舒雅的母親拉著海吹紗的手,不停地說著感謝,在她的印象中,女兒是因為玩“碟仙”被嚇到了,精神壓力導致的抽搐發瘋,什麼妖病鬼病的,她現在都已忘得一干二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