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沒關系呀,我喜歡。”夷光說,“只要喜歡,就是一卷衛生紙, 我也會掛起來。”
“……不覺得我浪費紙嗎?你這麼節儉。”
“它能讓你浪費,值了。”夷光笑瞇瞇道。
他說出這種哄人的話, 讓海吹紗深感意外:“雄性就沒有不油嘴滑舌的。”
“我真誠的!”夷光追著她解釋。
“你傷口還行?裂開的速度又慢了。”海吹紗卷起他的袖子仔細看了。
“嗯, 愈合速度慢了,所以裂開的速度也慢了。”狐貍揉了揉手腕, 笑道, “是好事。”
“……你能看到別人的未來,那你自己的如何?”
“不行呢。”夷光說,“我就只有現在。未來和過去,有關自己的, 什麼都想不起。”
海吹紗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她慢悠悠開口:“奇怪了, 每個跟你有關的,都說不記得你了。”
夷光:“有嗎?”
海吹紗深深看了他一眼。
夷光想起,昨天那個血族叫出了他的名字。
夷光問海吹紗:“你等會兒是要給那個沈清夜輸血嗎?”
“對。”
夷光異常積極:“那我也去, 他認識我,一眼就看出我是昆侖八尾了……”
然而見到沈清夜,這家伙翻臉不認人。
“昆侖八尾是什麼?我不知道啊。”沈清夜吐字不清道,“我今年三十都不到,成年后就一直居住在道觀里,從沒聽說過昆侖八尾……”
夷光:“……”
海吹紗啪啪拍著沈清夜的手腕,找血族那特殊又纖細的血管。
“我來幫你。”沈清夜指甲暴漲,劃破了自己的手腕,鮮血流出,手握拳的瞬間,胳膊上凸起了纖細的血管。
而他自己如同劃破了一張紙,絲毫沒有流露出疼的感覺。
針插上,夷光才道:“不能喝嗎?”
海吹紗道:“妖典里有說,血味會刺激他們的味覺,激起吸血欲。
”
沈清夜抬起死水一潭的眼,靜靜望著海吹紗,牙癢,唾液分泌量都增加了。
他望了眼旁邊的夷光,伸出手,抓住了海吹紗的表帶。
“海醫生。”他聲音越發沙啞,“每個人的血味都不同,海醫生的血,很好聞。”
海吹紗拿開手,淡定抬眉:“哦,所以?”
怎麼這群非人類一個個的,都管不住嘴呢?
夷光的尾巴靜止不動,看樣子,如果沈清夜嘴里吐不出好話來,他必會抽一尾巴上去。
沈清夜道:“好聞的血,必定很好吃。這話我說,其實是贊美海醫生……有魅力。”
“那我還要謝謝你?”海吹紗扔了條毛毯給他,轉身就走。
沈清夜把自己裹起來,只剩個白臉露著,見海吹紗離開,他對夷光道:“不要在別人面前拆穿我的年齡。”
夷光問:“為什麼?”
“因為我身份證上,是二十八歲,人類男性。”
“……所以,為什麼?”
“聽不懂嗎?”沈清夜慢慢道,“我想結婚,作為人結婚。”
夷光:“不行的。”
“可以。”沈清夜目光飄遠,似是還在追隨著海吹紗,“這次,一定能行。”
夷光坐在他旁邊,尾巴鉆進他的毯子中,說道:“那我問你,你母親活了多久?”
沈清夜的眼神這下變得曠遠,好半晌,他慢悠悠道:“二十四歲就死了。”
“二郎山巫族,沒記錯的話,每一代都需要人來協助繁衍。”夷光說道,“川滇血族只會誕下男孩兒,等男孩兒成熟,到達發情期,就會到山下的城鎮去物色人類女性,擄走生孩子。”
“不準確。”沈清夜搖頭。
他慢慢講述著自己的版本:“我們血族,一生動心的機會不多,動心必是真愛。與人類不同,我們的靈魂是外顯狀態,非常敏感,遇到命中注定的另一半時,我們就會無比清楚的知道,自己心動了,非她不娶……”
沈清夜低頭才發現狐貍把尾巴放了進來,他把毛毯緊緊裹在身上,狐貍悻悻收回了尾巴。
“問題的關鍵在于。”沈清夜道,“和最愛的人度過的每一天,都會饑渴無比。所以,我們需要血……大量的血,為了不傷害至愛,就只能喝其他的,喝個飽,才能安穩過幾天正常的日子。越愛,就越是饑渴。”
“對,就是這個!”夷光說道,“六百年前,因為二郎山附近少女失蹤案多發,后查明是被血族吸干,于是,有道士奉旨大規模清剿過血巫族。”
沈清夜道:“是,我記得,那時我七歲,我父親聽到風聲,帶著我和我母親逃了出去。路上,父親幾日未食,終有一天夜里,他抑制不住情感和血欲,咬了熟睡的母親……清醒后,母親早已斷氣,父親只能自絕。”
夷光:“節哀。”
沈清夜微微點了點頭,又道:“血族每三十年,有一次發情期。我目睹了父母的愛情悲劇,自然不能放任本性,所以這麼多年,我都隱居深山古剎,無論是佛還是道,都靜心修了。”
他抬頭看著扁下去的血袋,眼眸中的血色褪去不少。
“只是沒想到……平安渡過了六百年,也還是栽在情愛中。”沈清夜道,“是緣也是劫。我避不開她,只好抱著希冀,托道觀的熟人辦了個身份證,我想和她以人類的身份結婚……”
“你的計劃要是順利,今日就不會在這里聽你講故事了。”夷光一針見血。
“我原本以為我有理智。”沈清夜道,“我能再也不見她,不回應她的愛意……但愛情是會燃燒的火,一旦燃了,自己拎著一桶理智的水,是無法澆滅它的,甚至它會煮沸名為理智的水,讓理智也燒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