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雞肋的是,這個妖鬼遍地的大學,并沒有開設像樣的醫學專業,她的兩年碩士,只是在校長和老師們的照顧下,觀察熟悉了各種各樣妖的習性和身體構造。
這也就是說,昆西醫院的醫生們,醫術并不算精湛,拿出去,也都是普普通通,可以獨立接手術的水平。
一群醫術普通的人類醫生,沒有經驗指導,沒有病例可參考,沒有同行交流,更沒有專業的論文指導。
咒術,是他們攻克不了的專業盲區。
嚴重些,偏門一點的妖病,他們又只能靠自己摸索著治療。
他們唯一能做好的,就是普通外傷救治。
海吹紗也頭硬,燒傷、接骨、腫瘤切除……即便不是她擅長的,她也接了。
但,他們從事的醫療,究竟特殊在哪里了?
特殊在同事們有陰陽眼,有妖,所以特殊?
還是特殊在病人都是人形妖?
海吹紗職業倦怠了。
她如思考清楚的行尸走肉,帶著幾分破罐子破摔的心理,厚著臉皮,決定如他們所愿,在昆西待到自己生命的最后一秒。
至于這份工作開不開心……沒有成就感的工作,絕不可能開心。
她簡直快要窒息了。
她會的,不過就是一個稚嫩的祭新娘,一個自己掌握不了的大招十方六塵,除此之外,她只能給小妖們做做外科手術,還要提心吊膽,擔心他們在手術過程中爆出原型,導致手術失敗。
梅封要哭瘋了,他是個柔軟感性的謝頂中年人,見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海吹紗雖然身體還熱著,可仍無心跳,他哭得下巴都在顫抖,兩排牙齒之間,拉著長長的口水絲,分不清流到嘴里的是鼻涕還是眼淚。
梅承頭疼,暴躁道:“別哭了,煩!”
說到底,沒了海吹紗,這群醫生都只能治療身體上的傷病,對靈魂上的傷病沒有絲毫辦法。
夷光搖搖晃晃站了起來,沒站穩,差點摔到小龍人身上。
“喂……”梅承看著夷光幾乎透明的臉,說道,“你還好吧?”
這狐貍,看起來像快要升天了,輪廓都發虛了,再透明些,恐怕直接原地上演魂飛魄散。
夷光踉踉蹌蹌走過去,摔在手術臺旁,輕聲說道:“來得及……她魂魄還在。”
夷光努力了三次,總算是握住了海吹紗的手。
他耷拉著眼皮,似乎下一秒就會睡著。
“眉心魄,是固定身魂的……有半個時辰的……留存期。”他念叨著大家都聽不懂的話,“還……能救,補魂,就好。”
梅封哭的太痛,喝了風,打著嗝問他:“怎麼補!”
夷光暈暈乎乎,在身后抓了好久,還沒抓到尾巴,尾巴自己乖巧地卷上了他的手腕,放在他掌心。
“我……魂魄……”夷光咬住了他的尾巴。
梅承恍然大悟:“狐尾!昆侖狐尾!!”
眾所周知,萬物的靈魂都是完整的一個,但昆侖八尾夷光是個特例。
他的八尾,是天生的八尾,但八條尾巴并非都是真切存在的尾巴。真實的尾巴只有一條,其余的七條,都是外溢的魂魄結成的尾巴。
這些尾巴,就像本體的儲備糧,本體魂魄如果損傷了,尾巴就會斷掉,補充本體魂魄。
也就是說,他算上本體,加上那八條尾巴,一共有九條命。
夷光咬在齒間的那條尾巴放肆的釋放出了儲存的魂魄能量。
轉瞬間,光芒四射的狐貍尾巴把夷光和海吹紗圈了起來,隔開了眾人。
梅封:“能行嗎,爺爺!”
梅承:“能,因為這狐貍精,最喜救人。”
這提醒了梅封,他抓住龍之子,忙道:“爺爺,給特殊綜合辦打個電話,告訴他們你替夷光作保!”
“哈?他有什麼事?”
“他身上背的有案子,狐仙廟血案,說他殺了百來號人。”梅封道,“但我們都不信。”
梅承:“昆侖八尾,狐仙夷光……嘖,還有這種事?我真是老了……”
他捶了捶自己的腦殼,尾巴煩躁的在地上打來打去。
“我怎麼覺得,快要想起來了,又忘了……”他道,“我困了,想睡覺!”
“爺爺!”梅封跪求他打完電話再睡。
可惜手術室里的大家,都沒帶電話。
梅承:“……夷光,夷光。他很有名來著……好多大妖應該都聽過他的名字。到底跟誰有關?我記得他被人知曉,是某件事來著……”
梅承跺了跺腳,一歪一斜,尾巴搖擺,尋找著平衡。
“……長江?長城?”龍之子說出這兩個字后,忍不住唱了起來,“黃山黃河,在我心中……”
“爺爺!”
梅承:“別打斷我,快想起來了!”
他煩躁到抓稀疏的白發。
“長城??黃河??”梅承仿佛魔怔了,背著手在手術室內轉圈,“就到嘴邊了,就跟這倆有關,好奇怪,到底是什麼事,讓我聽到了夷光的大名……”
監測儀忽然冒出了數字,滴答——滴答——
整個手術室先是屏息,等數秒后,儀器顯示,海吹紗的心跳恢復,且平穩的跳動,他們才開心的歡呼出聲。
在歡呼聲中,梅承砸拳:“長城謠!對了,找柳長貞!”
“誰?”梅封撕下墻上的記錄表,記下名字,“怎麼寫?”
梅承道:“就是奪過東三省龍頭脈的特殊抗日十杰英雄,柳長貞!”
梅封激動道:“跟夷光有關系?”
“……”梅承,“……不知道。
”
梅封無奈:“爺爺?”
梅承:“但我一想夷光,我就只能想起這玩意來,長城謠,黃河脈……柳長貞,還有她那個大弟子,白敏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