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光比海吹紗想象的要更好玩些,他還能忙里偷閑,趁自己再次換氣的功夫,手指在床上畫了個符,溢出的是百年前他收起來的夜茉莉香。
微風習習,清香滿溢。
“你要……換地方嗎?”夷光問。
海吹紗沒空搭理他,堵住他的嘴,繼續欺負。
床還是那張床,只是樣子變了,古樸的木地板,悠悠溪水身旁流動,還有晚風拂動著懸掛著的風鈴。
風鈴柔柔響動,夷光在珠碎似的窸窸窣窣聲中,忽然意識到,這個場景,他曾見到過。
以前,他會在閑暇時,閉目神游,大多數時候,只是看一看過去,或者那時的四方境況。九十九次里,怕是才有一次,能突然看到一男一女交纏。
畫面朦朧,但他五感都能通連上,意識到那滾在一起的其中一個是自己。
夷光把這種意外的艷色插曲,稱之為“坎”。
自己的清修之路因龍脈的護佑異常通順,過程中沒有什麼能稱得上劫或是坎的東西,唯獨這種,像是小考驗,每次不由分說的冒出來,就會讓他下肢凡俗,非要念幾句清心,才能壓下去。
每次都是這樣,直到有一天,他在神游中,忽然清晰的看到了自己和女人的臉。
木板,小溪,風鈴。短發的自己怔愣著躺在地上,而后忘我回應伏在他身上的女人。
不久后,他又一次在神游中看到了那個女人,這次,是她自己到來,要向他尋找解決問題的大案。
夷光看到她,就笑了。
啊……原來當時看到的,是未來的自己。
只是自己肩上使命未卸,也實在是幫不了未來纏上姻緣的自己。
夷光就道:“等尾巴全斷了,我就會自己知道答案。”
八條尾巴全部輪回完畢,過去的他,就可圓滿作別肩上沉重的使命。這也是龍脈的意思,斷尾,才能真正的告別過去被束縛著的昆侖八尾,體驗這人間。
夷光回過神來,抱住海吹紗,加深了吻。
在汪洋中沉浮的海吹紗驚喜一瞬,撐起身子,看向他尾巴上的一抹紅。
她抓住狐貍尾巴,扯那抹紅。
夷光笑得很開心,尾巴支棱了起來。
震動聲響起。
海吹紗愣了半秒不到,反身而起,一腳踏空摔下床,也不顧揉腿,接聽了電話。
“海醫生,急診!來了個燒傷!原型露了我們接不了!!”
“原型是什麼?”
“……人。”
“啊?”海吹紗邊穿衣服邊講,“是鬼修嗎這意思?”
“是……是綜合辦的副主任印量。”護士說,“有一半燒成了鬼影,我們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海吹紗:“稍等,我馬上去。”
從海吹紗單手穿衣服的熟練程度來看,這種突發情況不是一次兩次了。
夷光坐在床上,怔忡失落。
海吹紗穿好衣服,問他:“是要在這里還是跟我回醫院。”
“醫院。”夷光撈起衣服,收起尾巴,手里捏著紅色的蝴蝶結圈,說出了一句令海吹紗無法反駁的話。
“醫院才是你的家吧。”
海吹紗苦笑:“真要是能把家搬到醫院就好了。”
下樓時,海吹紗擰著頭發,隨手盤上,推開樓道門,邁起長腿就跑。
夷光拿著那根蝴蝶結,紅綢帶長長飄著,海吹紗跑過斑馬線,變了紅燈。她不忘叮囑:“綠燈了再過!”
夷光只好停下,目送著她沖進燈火通明的醫院。
綠燈亮起。
夷光過了馬路,沿著施工指示牌,繞過亮堂的東院,仰臉看著從外面瞧,黑漆漆的西院。
這是個簡單的陣,夜晚的迷路效果更好,白天,這些施工牌就構成了言靈,守規矩的人看了,心中默念施工牌上的話,就不會有“去那里看看”這樣的念頭。
不過,這樣的話……
夷光琢磨起來,葉澤宇來醫院后,那群闖進來的小姑娘們,到底是通過哪種方式進來的?
夷光走進西院,順手在施工牌上,做了個咒言加固。
走進大廳,西院就剝去了剛剛外殼寂寞冷清,里面也同東院一樣亮著燈。
海吹紗這個定海神針穩住了鬼修的鬼化。
鬼修是從鬼修出肉`身,他們的原型,就等同于鬼影,是沒有肉`身的。他們不會生病,但會受傷。一旦鬼修受傷,穩不住現在的肉`身而鬼化,那就無從治療了。
印量睜開剩下的一只眼,看到海吹紗,說道:“海醫生,不必了……我是……畏罪自殺。”
鬼修壽命未盡,自己要尋死,只能跳火海,或者遭雷劈。
他點了自己的辦公室,燒了自己。
“罪不交代清楚就想死,是不可能的。”海吹紗道,“我這幾天不會離開醫院。”
“何必呢,海醫生。”印量道,“我交代清楚,還是死……不如讓我沒那麼痛苦的死。”
他其實也沒犯什麼罪,按照印量自己說的,他與邢車同流合污,具體的就是邢車布置的工作,他去完成。哪怕感覺不對勁,或者看出來邢車黑,他也當沒看見,問就是不知情。
對上,他積極完成任務。對下,他就敷衍了事不作為。
夷光的案子,他接到邢車的暗示,就有意拖著。
但邢車因為叛國罪被抓,且已經認罪的小道消息傳到啟明綜合辦后,印量坐立難安。
他以為邢車只是跟日本妖做點生意,撈點錢,沒想到邢車是來真的叛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