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續很復雜,綜合辦那邊需要先來接洽,之后再交給人類那邊的有關部門處理。”海吹紗抬起頭,關心道,“你還好吧?”
張翼胡亂點了點頭。
“我還好,我心里有準備的……我有準備。”他重復著,之后,毫無征兆的,大哭了起來。
哭聲和人,沒什麼不同。
從嚎啕,到只有悲痛的表情,聽不到哭聲。
“為什麼,為什麼要有離別,為什麼會有生老病死,為什麼沒有永恒,為什麼沒有呢?!”
“我受不了,我受不了……”
“她什麼話都沒來得及說,就這麼走了……”
“明明說好了,明明約定了,要一輩子跟我在一起,不分開的……”
他哭了一整晚,又枯坐了幾個鐘頭,等到綜合辦來人,拿來一大堆的文件讓他簽署時,張翼又哭了起來。
“……她喜歡寫詩,寫過好多好多……”他握著筆,無頭無尾的說著他妻子的往事。
“她喜歡小動物,我們養過好多,什麼都養過,貓,狗,金魚,烏龜,鳥……”
忽然,他聲音劇烈顫抖了起來,仿佛要從喉嚨里噴出血一樣,抖著嘴唇,無聲哭了會兒,說道:“她很喜歡孩子,她說過她想生三個孩子……她喜歡孩子……我卻沒能給她孩子!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她這些愿望,本應該實現的……”
“蓉蓉,下輩子不要喜歡我……”他抓著胸前的衣服,痛哭道,“別喜歡我了……”
可最終,他又哽咽著說:“不……不,不要忘了我,還和我在一起好不好,好不好啊……”
“不要忘了我。”
“我們還在一起,還在一起啊……不要忘了我,千萬不要忘了我,我求求你……”
可是,他們沒有下輩子了。
他捏著筆,失聲痛哭,鼻涕眼淚,狼狽又可憐。
顫抖著手簽下普通平凡的名字后,他止住了哭泣,把那張紙上的字看了一遍又一遍。
綜合辦的小妖在他的特殊結婚證上敲下注銷的藍章,對他說:“節哀。你現在自由了,可以選擇留在社會繼續生活,也可以返回妖屬地,婚姻證上對特殊一方的權利限制和約束,從現在起,都取消了。”
張翼捧著結婚證,喃喃說著:“這證,是我們前年才領的。”
特殊結婚注冊,是最近幾年才有的新業務,之前,張翼是潛伏狀態,幾十年前人類的身份也好混,他跟妻子,是有一張人類結婚證的,六十多年的老本,結婚照都是灰白色的撕邊。
兩個人都很年輕,笑得很燦爛。
張翼留在醫院收拾雜物的那晚,夷光和海吹紗不在值。
夜半,收到電話。
說張翼死了,應該是他自己選擇的離開方式。
護士推開門見到的,是一只無尾狗的尸體,很安詳的趴在他妻子躺過的病床上。
無尾狗,正是彭侯的原形。
無尾狗的懷中壓著一本塑料皮的本子,年代久遠,紙頁都泛黃了。掀開的那一頁,一側寫著他妻子的小詩。
我們的愛,如滄海,如日月。
我守著愛,歲月變遷亦難改。
另一側,是張翼寫下的告別。
月蓉是張翼的愛妻。張翼是月蓉的丈夫。
失去了你,張翼也無活下去的理由。
生同床,死同穴。
我不是彭侯,是張翼。
謝謝你,陪我一生。
我也,陪你一生。
第79章 梅承的心愿 夷光:我夢見了大災難!我……
夷光捧著書學習已經有三天了。
這天他看的是克隆相關的知識, 遇到難解的地方,就上網搜索。
“哦,是身體的復制, 和魂魄無關。”他說。
海吹紗讓他悠著點學, 夷光:“誒?為什麼?”
“你那種廢寢忘食的學法, 容易走火入魔。”
“哈哈哈, 才不會呢。”夷光道, “我想報名今年的考試。”
事實證明, 海吹紗是對的。
夷光晚上抱著尾巴,做了個夢,夢里,他一下子給海吹紗生了一窩三只的狐貍崽,海吹紗喜不自勝, 左手一只右手一只,頭頂上還有一只, 夸他是大功臣。
這種極具老封建色彩的鄉土夢已經讓夷光心驚肉跳了, 哪想更絕的還在后面。
這三只狐貍崽叫他爸爸,但堅決不叫海吹紗媽媽, 夷光拎著他們尾巴揍他們的時候, 這三只狐貍崽落地成人,跟他一個模樣,宛如克隆,用他的聲音對他說:“你老了你老了, 海吹紗是我們的, 你回地里躺著吧!”
夷光一個暴怒,夢醒,坐起身, 海吹紗迷茫的轉過頭,睡眼朦朧道:“怎麼了?”
夷光抹了把臉,說:“沒事,做夢了。”
海吹紗這就好奇了,問道:“你這種上通天文下知地理的大妖做夢,是不是預言夢?夢見的啥?”
夷光一抖,拍床道:“絕無可能!!”
夷光恢復記憶后,十分好用,妖典中那些缺失的部分,只要給個線索,他就能想起全方位的細節。
海吹紗提出要給狐貍換工作部門。
“醫典修復。”海吹紗在一次大會上提出了這個建議,“而且,不如讓他來教學吧。”
夷光雖然說,不是每個人都適合學他的本事,但仍然愿意一試。
于是,夷光調職了。
他終于穿上了白大褂,海吹紗收拾出了一間資料室,給夷光用。
“每天根據資料室和醫院資料庫中的舊病歷,回憶和補充妖典,并且標注能采用的醫療方法。
”
這是任務一。
“每周兩次教學課,教醫護一些基礎的魂魄治療技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