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之前給老汪留了言,留言很清楚,說他要去旅游一陣散散心,手機關機,歸期不定。”
周禮嗓音磁性深沉,音色很動聽,話里的內容卻沒半分用。
“他一個二十七八的大男人,有手有腳,還比我們多讀了三年書,只不過是想一個人去旅游,我們要是掘地三尺,那才不合適。”
他邊說邊不緊不慢地吃著飯菜,順手還把酸菜魚里的花椒粒給挑出來,又道:“我倒好奇你們倆怎麼回事,怎麼突然就鬧了這麼一出?”
周禮的襯衣袖子卷到了手肘,露出腕表和一截小臂。
頂端一盞暖黃燈光將腕表折射出波光粼粼的色澤,周禮小臂上筋絡凸顯,所形成的線條讓手臂呈現出一種在自然狀態下的賁張緊實。他手臂明明不算粗,也沒讓人覺得有肌肉,但這些流暢的線條卻仿佛蓄滿了比肌肉更囂張的力量。
林溫垂眸看著他的手臂思考,心知自己是問不出什麼的,她沒審問人的本事,而周禮也不是什麼老實憨厚的人。
林溫又想到袁雪,干脆自然而然地轉移話題,讓周禮問問老汪那邊情況怎麼樣了,老汪在電話那頭說沒事,他們剛出省婦保。
飯吃完,兩個人下樓,樓梯是鐵質的黑色|網格,林溫一腳沒下穩,身形一歪,她及時搭住身前周禮的肩膀,周禮一把握住她手腕,回頭看她:“沒事吧,當心。”
周禮手勁過大,林溫被捏疼了,她被扶著下了一階,然后抽出自己手腕說:“沒事,被網格絆了一下。”
“走慢點。”周禮繼續下樓。
飯錢是周禮付的,林溫沒爭搶,走出餐館大門,林溫說她自己坐車回去,周禮沒讓:“不差這點時間,我送你,走吧。”
周禮自己不嫌麻煩,林溫就沒再拒絕。
二十分鐘后,車停到單元樓下,周禮說:“阿姨已經回去了,鑰匙給你放回了牛奶箱。”
林溫順勢從錢包里拿出兩百元現金:“那你幫我給你家阿姨吧,今天謝了。”
周禮沒拿,看著她說:“用得著這麼客氣?錢收回去。”
林溫打開車門道:“你要這樣,下次我要是還想找你幫忙,怎麼好意思開口?”說著把錢放在了中控臺,一挪腿就下了車,幾步走開了又回頭揮手,“路上小心。”
周禮看著人走進樓道門,才打開手套箱,把錢隨意往里一扔,又從里面拿出煙和打火機,抽著煙,他慢慢往家開。
剛到地下車庫停好車,汪臣瀟的電話就過來了,無可奈何地說:“袁雪下命令了,明晚再聚,誰都不準缺席。”
周禮笑了下:“我無所謂,只要她明晚別肚子疼。”
“哎你別說了,我算是怕了孕婦了,你說她平時膽子比誰都大,懷個孕怎麼就這麼能折騰?”
周禮拿上手套箱里的幾件工作資料,正要下車,余光掃到副駕座椅上一根微卷的黑色長頭發。
他捻起頭發,打開車門,又去后座拿上西裝,邊講電話,手指頭邊無意識地繞著那根長發,慢步走向電梯。
***
夜未深,星光稀稀落落。
偶爾有孩子的笑聲傳來,林溫走到陽臺,望向對面的學校田徑場,大約是住校生在玩鬧。
林溫站在陽臺跟袁雪發了幾條微信,站沒多久就覺得小腿肉繃得發沉。
這趟出差太累,明天也沒有調休,必須正常上班。
林溫把手機息屏,洗完澡后直接上床睡,一覺到天明。
早晨林溫在家里吃過早飯,再把昨天沒精力收拾的行李箱給整理好,八點半她準時到公司。
林溫在工位放下包,先去茶水間煮黑咖啡,碰見新來的實習女生剛端起兩杯咖啡要走。
兩人頷首一笑。
林溫也煮出兩杯,另一杯帶給她隔壁桌的彭美玉。
彭美玉身高一米七,體重一百八,辦公桌上擺得最多的是零食,早餐是黑咖啡就煎餅果子和一只油炸肉粽。
她接過黑咖啡后道聲謝,請林溫吃粽子,林溫沒要。
“我早飯吃過了。”
彭美玉問:“又是家里自己做?”
“是啊。”
彭美玉佩服她:“你可真是宜室宜家啊宜室宜家。”一遍不夠還疊一遍。
林溫說:“你要的話我明天給你帶。”
彭美玉敬謝不敏:“早上沒點油水你讓我怎麼堅持在公司咸魚?你那些清湯寡水還是自己吃吧。”說著,她腳蹬地,椅子滑到林溫身邊,壓低聲音,“你要帶也給老大帶啊,你看看那位新來的小美女,每天早上堅持不懈地給咱們組長‘順帶’一杯咖啡,付出得有收益才劃算嘛。”也幸好組長是女的,閑話才少一點。
每次聊人閑話林溫都不參與,彭美玉早就發現這一點。她一個人說也不覺得寂寞,反而因為林溫沒有跟哪個同事特別交好,她跟林溫說悄悄話還更覺得放心。
林溫當了一會聽眾后開始工作。
她工作思考時手指會卷發尾玩,卷著卷著頭皮一扯,她低頭看,是頭發絲又卡進了戒指圈。
自從一個月前戴上這枚戒指,她的這點小習慣總是遭到阻礙。
林溫解救出頭發,低頭看著戴在左手中指的戒指,她輕輕轉動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