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溫朝周禮看一眼。
動作太突兀,周禮問她:“怎麼了?”
“……沒什麼。”
副駕車門朝著這面,周禮順手替林溫拉開門,等人坐好,他才把門關上,繞過車頭去駕駛座。
周禮沒問林溫是怎麼猜出汪臣瀟的,林溫又不是個蠢的。
他也沒問林溫為什麼大晚上的跑去任再斌家。
周禮目視前方,一路專心開車,沒十五分鐘就到了目的地。
汪臣瀟和袁雪同居,頭幾年租房住,這兩年汪臣瀟升職加薪,賺得盆滿缽滿,按揭購入了這處新樓盤的一套三房兩廳,前段時間還在某小鎮買下一套小別墅。
新樓盤交付不久,入住率不高,小區放眼望去沒幾戶亮燈。
兩人上樓按門鈴,門很快打開,汪臣瀟一身睡衣站在門內說:“你大晚上……”眼一瞠,看清林溫后他戛然而止。
周禮把人推進去:“拖鞋呢?”
汪臣瀟趕緊去拿拖鞋:“林溫你怎麼跟他一起過來了?袁雪沒說啊。”
沙發靠背上掛著件寶藍色格紋西裝,林溫望去一眼后說:“我來找你。”。
“啊?”
袁雪呆在臥室刷b站,原本沒打算出來迎接周禮,隱約聽見林溫聲音,她喊了一句,得到回應后她馬上披件長袍走出來。
“你怎麼過來了?”袁雪系著長袍帶子問林溫。
林溫重復:“我找老汪。”
“找他?干嘛呀?”袁雪好奇。
林溫看向汪臣瀟:“你今天見到任再斌了?”
“啊?什麼?”汪臣瀟一驚,隨即矢口否認,“我沒見過他啊,怎麼回事?”
“那你今天晚上去他家干什麼?”林溫問。
汪臣瀟瞠目。
“我在那看見你了。”林溫又說。
汪臣瀟腦子一轉反應及時,挺胸抬頭正要開口,周禮抱著胳膊搭靠沙發椅背,突然飛來一句:“別編。”
這兩個字搭一起念非常拗口,但周禮不愧是專業人士,吐字清楚且有力,沒人會聽錯。
“老周你……”
“抓緊時間吧,你能熬夜,你老婆還大著肚子呢。”周禮慢悠悠說。
汪臣瀟看向袁雪,袁雪正叉腰怒瞪他。
汪臣瀟氣急敗壞地往周禮臉上扎一眼刀,面向林溫,他又張半天嘴難以啟齒。
袁雪耐心差,剛要發作,邊上林溫提議:“我們單獨談談吧,去書房?”
汪臣瀟沒權利拒絕,只能心如死灰地聽從。
書房門一關,林溫開口:“你說吧。”
汪臣瀟在心中罵周禮。
林溫長相漂亮不用說,她給他的印象向來是乖順懂事,讓她幫忙做點什麼她從不拒絕,連大聲說話都不會,好像沒半點脾氣,這類性情看似普通不鮮明,但生活中其實很少見,林溫這樣的女孩即使不是人見人愛,也不會招什麼人討厭。
汪臣瀟真覺得林溫很不錯,但任再斌卻覺得這種性情太平淡。
任再斌說就像他之前的工作一樣。
體制內的工作大多數人都羨慕,工作性質穩定,講出去也光鮮好聽,他費盡心力考入體制內,最初的激|情過后,生活只剩一潭死水。
林溫是很好,漂亮溫和是她吸引人的點,但長年累月的溫和就像那潭死水,她的生活一成不變,她的人也寡淡無味。
任再斌很久沒再試過心動。
汪臣瀟斟酌語言,盡量把話說好聽,但這太考驗情商,三寸不爛之舌也不能顛倒事實。
事實就是——
“任再斌他不知道怎麼跟你開口提分手,其實他自己也很矛盾,他不是還沒找新工作嗎,所以就想趁這段時間走一走,想清楚將來。”
“他就跟我吐過那麼幾次苦水。”
“他人沒回來,今天是讓我去他家給他拿駕照寄過去,他應該是要自駕游。收件地址是藏區的菜鳥驛站。”
“他不讓我告訴你們啊,怎麼說都是做兄弟的……我剛回家之前就已經給他寄了加急。”
“另外我沒誆你啊,他手機還是關機的,他真是想圖個清靜,我平常沒聯系過他。”
林溫沒說什麼,一直坐在那安安靜靜地聽,換做袁雪早來抓他臉了,汪臣瀟在心中感嘆,再一次覺得林溫真是好性情,可惜了。
外面周禮在陽臺抽煙。
他把玻璃門關上隔絕煙味,搭著欄桿,他邊抽著煙,邊數對面亮燈的房子有多少戶。
煙抽完,那兩人也正好從書房出來,周禮拉開玻璃門回到客廳,把煙蒂摁進煙灰缸。
“談完了?”周禮問。
“昂?啊……”汪臣瀟干巴巴地看一眼林溫。
林溫抿唇,對袁雪說:“那我先回去了,你快去睡吧。”
袁雪揮揮手:“去吧,你別想太多。”接著抱著胳膊,冷颼颼瞥向汪臣瀟。
周禮沒管他們小夫妻,也沒多問什麼,“走吧,送你回去。”他對林溫說。
林溫怕不好打車,沒跟周禮客氣。
林溫平常話不多,但一般只有兩個人的場合,她會盡量找點話出來,可這回程的一路她格外沉默,只顧看窗外。
周禮中途接了兩通電話,車里太安靜,林溫聽見是周禮的兩波朋友喊他去吃宵夜。
她心想周禮的朋友怎麼這麼多。
思緒一開岔,時間流速就變快,不一會林溫到家。
周禮在林溫下車時叫住她。
林溫以為他會說些冠冕堂皇的話,但周禮只是問她:“明天還上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