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溫朋友很少,袁雪是她在這座城市最好的朋友。衡量來去,林溫到底在這天答應下來。
但計劃沒趕上變化,臨下班的時候一位女同事著急忙慌地找到林溫,說她兒子在幼兒園受傷,她要馬上趕過去,但手頭工作還沒做完,今天必須完成。
林溫很好說話,接下了這份活。
彭美玉已經在咸魚躺等下班,她撐著臉頰一邊往嘴里塞零食一邊說:“你還不如剛跟組長出去呢。”
半小時前組長點名問她們幾人誰能陪她去總部那里跑一趟,林溫不吭聲,實習女生最積極,組長最后讓實習女生跟她走了。
林溫給袁雪發著微信,一心二用回應彭美玉:“嗯?”
彭美玉覺得林溫這一聲心不在焉的“嗯”可真溫柔,大概算命起名真有什麼講究。剛想到這,她突然看見黑掉的電腦顯示屏上自己一百八十斤的臉,搖頭又把迷信思想甩開。
這一打岔她也就不記得自己原本想跟林溫說的話了。
肖邦在點好外賣后才得知林溫要加班不能赴約,于是他打算退單重點,食物可以少叫一兩樣。
這幾天任再斌的事情大曝光,袁雪收拾完家里那位就來折騰肖邦,今天她早早到店耗在這里,此刻聽見肖邦的話,她難以置信:“你什麼時候這麼摳門了?”
肖邦語氣沒有起伏地說:“你知道現在豬肉什麼價格嗎?知道我這房租水電員工薪水嗎?”
袁雪抽了下嘴角:“難怪你是單身狗。”
“怎麼,你想給我介紹女朋友?”肖邦脫口而出才反應過來要遭。
果然,袁雪一連三問:“你有臉說這話?你答應的幫我找人呢?你還說周禮也答應幫我找優質單身男了,他找的人呢?”
之前她還隱瞞她是想替林溫介紹男人,前幾天事發后這點事也沒了隱瞞的必要。
袁雪故意激他:“你不會是想自薦吧,看上林溫了?”
她聽見有人進店,把話說完也沒回頭看。
直到聽見來人說話。
“人還沒到齊?”
袁雪回頭,見是周禮,她才說:“老汪有應酬來不了,林溫突然加班也不能過來了。”
周禮今晚原本有約,推掉約會后趕到這里已經天黑,進門就聽見袁雪跟肖邦說的那句話。
這會聽袁雪說人不齊,他解西裝扣的手一頓:“就我們三個有什麼好吃的。”
說著,他把紐扣重新扣上,拿出手機,一邊給友人發微信,一邊說:“我約了朋友,你們兩個自己吃吧。”
“什麼?!”袁雪不樂意,“你人都來了還走什麼走!”
周禮握著手機跟肖邦揮了一下,在袁雪追出前消失在門口。
袁雪罵罵咧咧走回吧臺,更讓她氣惱的是肖邦再一次退單,還問她意見:“現在就我們兩個,干脆就吃蓋澆飯吧怎麼樣?新店優惠,滿二十減十,特惠的雞腿飯才一分錢。哦,打包盒四塊。”
“……”
袁雪回家后,沒任何添油加醋地把這事告訴林溫。
夜深人靜,林溫加班回來剛洗完澡,頭發沒吹干,水珠滴濕了睡衣胸口。
她坐在床頭扯了扯衣服,抱著膝蓋笑。
“那你們后來吃了蓋澆飯?”
“還吃個屁啊!”袁雪余怒未消,“我讓肖邦喝西北風去算了!就這還想讓我幫他介紹女朋友,他要是不單身那才要天打雷劈!”
于是當林溫再次見到肖邦時,不自覺地就想起袁雪的這番吐槽加咆哮,她臉上自然而然地帶出了笑容。
那已經是兩天之后。
袁雪這次的聚會由頭是她要挑選婚紗,婚紗冊子她會帶去肖邦店里。
林溫沒法再拒絕。
相隔一周多,林溫再一次踏足那塊地方。
她準時下班,公司離“老窩”不遠,出地鐵站后步行十分鐘就到地方。
遠遠的,她看見肖邦站在店門口寫黑板字。
林溫走近問:“他們還沒到嗎?”
肖邦拿著一支彩色粉筆,聞聲他轉過頭,見是林溫,他說:“你今天到的早,第一個。”
“沒,我下班自己過來的,袁雪說她跟老汪一起來。”
肖邦松口氣,知道耳根還能清靜一會,“先去里面坐,喝什麼自己拿。”他說。
林溫一眼看出肖邦的心聲,忍不住揚起嘴角。
她笑時眉眼彎彎,燦爛像星河,一綹發絲隨風撫上嘴唇,她抬手輕輕拂開,嘴角弧度又甜又溫柔。
肖邦不知道林溫突然笑什麼,但也許因為人類大腦中有“鏡像神經元”細胞的緣故,所以看見別人打哈欠,自己也會跟著打哈欠,而肖邦看見林溫笑,他自己也無緣無故跟著笑起來。
肖邦控制不住笑容地問:“你笑什麼?”
林溫看見肖邦黑色的眼鏡框上沾到兩抹粉藍色的粉筆,她找到借口,指了一下說:“你鏡框沾到粉筆了。”
一男一女站在彩色燈牌下說話,眼中笑意涌動,剛降臨的厚重暮色也壓不住他們臉上的神采。
奔馳車靠邊停住,鳴了一聲喇叭。
肖邦剛摘下眼鏡,視野一片模糊,聽見說話聲才知道車里的人是誰。
“怎麼站店門口說話,聊什麼呢,笑這麼開心?”周禮胳膊支在窗框上,指間香煙還剩小半截,煙頭盈盈閃光,他望著這兩個人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