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溫驚住,低低地叫了一聲。
雙腳突然騰空嚇到了她,她也不防周禮會來這麼一下。
但即使被嚇到,林溫還是沒忘記一門之隔的父母,她很快把呼喊壓了回去。
“我先帶你去醫院。”周禮低頭看了她一眼,然后大步下樓。
林溫不敢摟他脖子,只敢搭著他肩膀。到了底樓,林溫心跳漸漸平復,對周禮說:“你先放我下來,我怕我爸媽在陽臺上看著,我先自己走。”
周禮緊了緊手。
林溫抬眸看向他:“周禮?”
周禮將人放下,說:“你在這兒站著。”
走出兩步,他又回頭警告:“站著別動。”
周禮面色嚴肅冷峻,林溫覺得遠勝過那天度假,他被迫坐上袁雪的車時的表情。
林溫很少看到周禮冷臉,她一時被唬住,等周禮將車開到樓道門口,她才回過神。
副駕正對大門,周禮把車門推開,只有兩步路,樓上再怎麼探頭探腦也看不到這個位置。林溫看了眼駕駛座上沒正眼看她的周禮,她抿了下唇,自己跳上了車。
林溫家地段好,附近配套設施齊全,最近一家醫院開車過去只要五六分鐘。
醫院門診大樓附近沒停車位,周禮先把車停在門診大樓門口。
林溫以為周禮會扶她進去,誰知周禮繞到副駕,又二話不說將她打橫抱了起來。
醫院人來人往,林溫又沒真的缺胳膊斷腿,她忍不住紅著臉推他:“我自己能走,你放我下來吧。”
周禮不冷不熱來了句:“你還是少折騰吧,節省點時間。”
周禮抱著人,徑直走到候診椅前面才把人放下,叮囑她:“我先去停車,你手機上先掛個號,別瞎跑。”
林溫張著嘴,愣愣地看著人走出門診大樓,她才掏出手機。
掛號的時候她還在想,周禮冷下臉的樣子確實嚇人,難怪袁雪不敢招惹他。
醫院的大停車場離門診大樓很遠,步行需要十分鐘,周禮停好車匆匆趕回,走進大樓,一眼就看見林溫坐在椅子上,低著頭握著手機。
周圍人來去匆匆,她一個人安安靜靜。
周禮緩下步,慢慢走過去說:“掛完號了?去幾樓?”
林溫抬頭:“三樓骨科。”
周禮又去抱她,這回提前說:“我先抱你上去,待會兒再給你找張輪椅。”
林溫本來想拒絕了,聽他這麼一說,她就沒把人推開。
周禮將人打橫抱起,跟著一群人在電梯口等。
林溫將臉朝向周禮胸口,既不想貼太近,又不想露出臉。
周禮看向自己懷中,扯了下嘴角道:“怎麼,嫌丟臉?要是落個殘疾你臉上有光?你在你親爹媽面前逞什麼能!”
林溫憋了會兒,實在憋不住。
“你知道什麼!”
“那你說!”
“我媽要是知道我受傷,她能一直胡思亂想,失眠好幾個月,還會在這呆著一直陪著我。”
“就這?”
林溫沒好氣:“以前放學我摔傷膝蓋,我媽帶我去醫院做了全套檢查,之后整夜整夜失眠,生怕我再有什麼意外,每天都接送我上下學。
這只是其中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例子。
再比如,林溫小學時候跟同學一道吃了頓路邊的油炸火腿腸和里脊肉,回家后她腸胃不適拉了肚子,母親一問,她如實交代,那一晚母親睡不著,守了她一整夜。
第二天,母親就自己買回了一袋香腸和里脊肉,親自做給她吃,也勒令她以后不準亂買零食。
林溫母親對她自己的生死不太看重,她知道自己的年齡正走向死亡。
但她格外看重林溫的生死,因為林溫還小,她的年齡才走向光明。
所以她關心林溫的飲食,總是提醒林溫注意人身安全,杜絕掉一切危急林溫健康以及生命的隱患。
林母脆弱敏感,一點小事就能讓她傷懷憂思,更別說這次是林溫傷筋動骨,要是讓林母知道,后果應該天崩地裂。
兩人就這麼爭執了一路,從電梯外到電梯里,吸引了若干雙陌生目光。
周禮還不忘避著人,一心二用不讓林溫被其他人撞到。
林溫卻被周禮逼得早忘記了自己身處的場景。
周禮向來都是“和顏悅色”,至少在林溫面前是這樣的形象。這是他第一次在林溫面前撕下了一點完美外衣。
林溫向來也是溫柔軟和,好說話,沒脾氣,這回算是頭一次面紅耳赤跟人“爭吵”。
兩人爭到了三樓骨科,周禮小心將人放到座椅上,往她腦袋揉了一記。
“行了行了,小心你爆血管。”
林溫深呼吸。
周禮忍俊不禁,終于算是哄了她一句:“我去給你找輪椅,要不要吃點什麼,順便給你帶來。”
林溫吃不下,垂著眸說:“不要。”
周禮離開前又叮囑:“別再亂走。”
周禮很快把輪椅找來,沒給林溫買吃的,但給她帶了一瓶水。
她難得“大聲”跟他“吵”了一回,嗓子應該不適應,需要潤一潤。
林溫果然乖乖喝了水,又挪到了輪椅上。
她腳受傷那天原本也考慮過在醫院租一把輪椅,可是輪椅不能上下樓,她家空地小也轉不開,實在沒拐杖方便,所以她就沒去租。
現在坐上輪椅,她舒服不少,在診室外等了幾個號,終于輪到她,周禮推著她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