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難,袁雪剛才特別冷靜。”暴脾氣的人忽然變得冷靜,反而像是山雨欲來風滿樓。
肖邦說完又看向林溫:“你怎麼了?”
周禮坐下來,替林溫回答:“低血糖。”
林溫吃下巧克力,捧著糖水小口喝,眉心緊皺,視線一直落在對面那道小門上。
當初袁雪擺鴻門宴審訊他們,大嗓門隔墻都能聽到,現在這道薄薄的小門里沒漏出袁雪的半點聲音,林溫跟肖邦同感,憂心忡忡。
林溫問:“他們進去多久了?”
肖邦說:“十幾分鐘吧。”
三人足足坐了一個小時,那道小門終于打開了。
袁雪先走出來,她眼睛還紅,像要嘗試扯一個笑,可惜扯不出來。
她朝林溫伸手:“溫溫。”
林溫立刻拉住她,兩人手牽手上樓。汪臣瀟一直緊跟到樓梯口。
關上臥室門,林溫問:“你怎麼樣?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袁雪搖頭:“沒有。”
“吃過東西了嗎?”林溫道,“你去洗一下,我給你做點飯菜上來好不好?”
“不要,我吃不下。”
“水呢?要不要喝點水?”
“我不渴。”
“那你想要什麼跟我說。”
“嗯。”
林溫沒主動問起什麼,她給袁雪拿來睡衣,哄她先去洗漱。
洗漱完,袁雪坐在床上,泛紅的眼睛已經恢復正常,她道:“我跟老汪說好了,明天回到宜清,我先從他那搬出來,以后的事以后再說。”
林溫心一沉,坐到袁雪邊上。
袁雪看著她道:“我剛才跟他攤牌了,我告訴他我查過他手機。”
“那他……”
袁雪搖頭:“他沒有。”
汪臣瀟沒想到她查過他的手機,還是以那樣一種方式。
之前在小客廳里,汪臣瀟把手機拿出來,急巴巴解釋:“我的內存滿了,所以才會刪聊天記錄!”
他的手機里,微信內存占比最大。五一假期到了袁雪老家,汪臣瀟手機內存幾乎全滿,清完一遍緩存,還遠遠不夠,汪臣瀟只好對微信下手。
他先把跟周禮幾人的聊天記錄全刪了,再把跟父母親戚的也刪了,因為他跟他們平常都是聊閑話,刪除也無關緊要。
剩下那些好友基本跟工作相關,他當時閑著也是閑著,索性挨個點進去,挑挑揀揀刪些工作以外的內容。
那個小倩本來就跟他有工作上的關系,他也挑揀著刪了一點。
但那些挑揀著刪的,他刪的不多,因為實在太麻煩。
“我是打算618換手機的,現在這個先將就用著。”汪臣瀟把微信打開,怕袁雪不信,他先讓袁雪看他跟周禮幾人的聊天記錄,早前的確實都沒了。
再給袁雪看了一些其他的,再三保證:“你要是還不信,我把小倩找來!”
“小倩?叫得這麼親熱?”
樓下后院,周禮和肖邦坐在躺椅上,汪臣瀟坐小板凳,幾人手邊放著些點心,邊填肚子邊說話。
肖邦聽汪臣瀟提“小倩”,于是接了這麼一句。
汪臣瀟沒胃口,他沒碰吃的,坐著矮板凳,他道:“她以前跟我們家是鄰居,這次訂婚請人隨意,又沒喜帖,見著村里人就叫一聲,我也不知道我爸媽叫了他們家。我爸媽確實喜歡她,但我們兩個完全不來電。
周禮道:“怎麼,你完全沒動過歪心?”
汪臣瀟想了想,老實道:“我不能保證我十幾年后會不會出軌,我只能保證,我現在對袁雪是一心一意。我只想著現在的首要任務是賺更多的錢,真沒想過那些亂七八糟的。”
肖邦說:“那袁雪還說要跟你分開?”
汪臣瀟嘆氣,搓揉幾下臉,半晌才道:“因為我爸媽,還因為我。”
“我這麼跑出去了,他竟然沒有追出來,他這算什麼?把我當什麼了?”袁雪抱著毯子,看著林溫道,“你知道我當時一個人的時候在想些什麼嗎?”
她從汪家跑出,根本沒辨認方向,跑累了才在一處破屋前停下。
破屋是間小平房,窗戶碎了大半,木門都歪了,不知道是哪戶人家棄之不用的,袁雪覺得她跟這破屋一樣,千瘡百孔,也被人棄了。
汪臣瀟沒有追出來,她坐在破屋前的石頭塊上發呆,從跟汪臣瀟初識到現在,她腦中像放電影似的放了一遍。
“我是有很多缺點,這我知道,但汪臣瀟也有一堆毛病,我難道平常就沒容忍過他?他爸媽完全看不到。”袁雪道,“我跟他爸媽的問題不是最近才有的,汪臣瀟不是不作為,他是做得完全不夠。像今天,他想出來追我,可他媽一拽一嚎,他就邁不開腿了。他想兩邊都討好,天平左右搖擺,在我這兒狠不下心,在他媽那兒也狠不下心,最好萬事都和稀泥。”
袁雪說:“可事實上,婆媳關系里最大的問題根源,不是我們女人,而是他們男人!”
“男人得有魄力,得頭腦清醒,這份魄力和清醒我都用在了工作上,回了家我就是個軟蛋。”汪臣瀟也有著清晰的自我認知。
“哼,”肖邦吃著餅干說,“你今天可夠軟蛋了。”
汪臣瀟道:“袁雪說我就是吃著碗里看著鍋里——”
周禮沒吃什麼東西,只時不時喝兩口水,聽到汪臣瀟忽然冒出這句話,他放下水杯,朝他瞥去一眼。
“——既想討好這邊,又想討好那邊,”汪臣瀟說,“我承認,我確實想和稀泥,我是真不知道怎麼做啊,我疼我爸媽,也愛袁雪,我兩邊都不想傷著,其實我們所有人都有問題,我知道我媽有時候比較過分,也知道袁雪的脾氣,我都清楚!可她現在說想先分開,我……我問你們,你們要是碰上這情況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