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站邊上有家小賣鋪,林溫進店買了一瓶礦泉水和一份關東煮。
關東煮的食材較為劣質,但湯還算好喝,林溫喝下大半碗湯, 止住胃里的惡心后, 她向小賣鋪老板娘打聽寺廟。
寧平鎮地方小,那間寺廟在網上也無跡可尋,林溫擔心父母,但理智尚存, 她不敢盲目闖進陌生地方, 在路上時她甚至考慮過是否需要求助警方。
老板娘在看電視劇, 一心二用回答林溫:“那個寺廟啊, 離這里很遠的,坐公交車的話你要走很多路,還不如打個車。”
林溫斟酌著問:“那個寺廟很有名嗎?”
“那是的呀, 很多外地的大老板都跑到這里來燒香。”
“你們當地人也會去嗎?”
“去啊,不過我平常沒時間, 過年的時候才會去, 我婆婆初一十五都會去那里。”
林溫心下稍松, 又試探道:“那去里面燒香,一般要給多少錢?”
“這個隨意好嘞,你有錢的話給個幾百幾千,沒錢的話不給也沒關系。”老板娘指了下店內角落,“小姑娘,你是要去燒香是吧?我這里也有香賣的,寺廟門口的香價格翻了好幾倍,你去的話可以在我這里提前買好。”
林溫沒有買香,她向老板娘道了謝,吃完關東煮,將盒子扔進店內的垃圾桶,林溫又買了一把雨傘。
黃梅天來臨,大雨說下就下,室外水泥地濺著大片水花,林溫雨傘撐開一半,望了望天,她又折回去問老板娘有沒有雨衣。
“有的,你去那邊那個貨架找。”
林溫拿了一件雨衣,在手機上叫了一輛出租車,三十分鐘后終于到了位處偏僻郊區的寺廟。
大雨一直沒停,林溫穿著雨衣小跑進廟,看見許多人打著傘往一個方向去,她也跟了上去。
這些人里男女老少都有,互相交談的模樣像是相熟已久,林溫跟著他們兜兜轉轉,從前殿轉到了一處小院。
踏進院門,她腳步一頓。
院子不大,此刻角角落落到處擠滿了人。身披袈裟,看模樣像是住持的老僧人從不遠處走了過來,他的身邊跟著幾位年輕僧人,其中一位僧人替他打著傘。
淅淅瀝瀝的雨幕中,老僧人所過之處,信徒們紛紛下跪,同時雙手高舉,爭先恐后奉上現金。
林溫震驚地望著這一幕,完全忘記了反應,直到注意到個別幾人跟她一樣沒有下跪,她才回過神,在那幾人中發現了她的父母。
父母身邊就是那位李阿姨,李阿姨同樣跪在地上,手上抓著幾張大鈔,期待著老僧人的走近。
林溫收攏住她特意買的雨衣,抓著帽子遮擋住臉,倒退一步,將自己隱藏在門框后面。
“林溫?”
似乎聽到有人叫她的名字,林溫不確定地順著聲音望過去。
前方假山旁站著一個撐傘的女人,女人轉著身,正好奇地打量她。
“真的是你啊,林……”
林溫怕父母會注意到這邊,她手指豎到唇前。女人一愣,隨即點頭,朝四周看了看,她一個閃身,來到了門后。
“你還記得我嗎?”女人問她。
林溫原本不一定還記得對方,畢竟她和對方只有一面之緣,但因為周禮,所以她對這人的記憶清晰了起來。
“你是齊舒怡?”周禮的上一任相親對象。
齊舒怡一笑:“真沒想到你居然還記得我。”
林溫淺淺地牽了下嘴角:“你不是也還記得我嗎?”
齊舒怡聞言,挑了挑眉,并沒有解釋她記得的原因。
“你怎麼會來這里?”齊舒怡問。
林溫沒有答,她反問:“你呢?”
“我啊,我來這里做研究。”
“研究?”
“我之前有沒有跟你說過我是學心理學的?我是心理學博士,”齊舒怡道,“還在讀。”
林溫并不清楚她的背景。
齊舒怡想到林溫先前的舉動,推測道:“你的親戚朋友在這里?”
林溫看了一眼遠處的父母,這次回答了對方:“嗯。”
齊舒怡了然,視線重回院子里,說:“你不是第一個因為擔心親戚朋友,所以跟來這里的人。”
林溫不由看向她。
齊舒怡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笑:“不過你放心,這家寺廟手續正規,不是什麼違法組織。只是香火太旺盛,信徒跟其他地方的不太一樣。”
確實不一樣,林溫從前也去過寺廟,見過信徒跪拜天空奇景、放生生靈、捐贈金佛,但從沒見過一群人跪拜僧人,爭搶著奉上現金的。
林溫不想被父母發現,在那群人陸陸續續進入屋舍后,她跟著齊舒怡來到廚房。
“午飯吃了嗎?”齊舒怡問她。
“還沒。”
“那在這里隨便吃點。”
廚房里還剩不少齋菜,齊舒怡問過僧人后端來兩份素面條。
林溫之前吃過關東煮,所以并不是太餓。
“我昨天來的,你呢?”
“剛剛。”
“就你一個人?”
“嗯。”
“你有什麼打算?”
林溫搖頭,她還不知道。
齊舒怡說:“那就先看看吧,下午這里有個交談會。”
交談會在一處小殿舉行,地方小,現場座無虛席,住持先講了一會兒佛理,接著輪到其他人。
林溫跟著齊舒怡坐在一個便于隱藏身形的角落,看著信徒們一個一個走到中央,講述自己的故事。
李阿姨也上了場,她年紀不到七十,比林溫母親小三四歲,但看起來比林母還要蒼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