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比如周禮跟他父親相處得像陌生人,一天說不上一句話,周禮爺爺奶奶不知道怎麼調節他們父子關系。
最后,就是周禮父親入獄了。
齊舒怡在進入大學后,回看高中三年,也回想了周禮,她結合自己專業所學,重新認識了周禮這個人。
“他交往經歷豐富,但交往經歷不代表戀愛經歷,在我看來,他的戀愛經歷為零。”齊舒怡微微擰眉,說道,“周禮其實看不起女人。”
林溫一愣。
她手上還掰著菜葉子,聽到這里,她反駁:“你是怎麼得出這個結論的?周禮他從來都沒有看不起女性。”
“抱歉,是我沒說完整。”齊舒怡道,“準確得說,應該是周禮看不起任何戀愛中的女人,以及戀愛中的男人。”
周禮的父母對周禮影響極深,他的母親將愛情當兒戲,他的父親將愛情當人生,一個愛得淡薄,一個愛得深沉,這可能讓他覺得,沉浸在愛情中的人,都是神經病。
但他又想嘗試戀愛,也許這跟他爺爺奶奶從小灌輸給他的傳統婚姻觀有關,又也許,他是想體驗他父母的曾經。
愛情總歸是沒錯的,錯的是在這段愛當中的人。
周禮一邊嘗試,一邊又置身事外,像個旁觀者一樣冷漠地看著他的歷任女友,也冷漠地看著他自己。
齊舒怡也推翻了她從前認為的“他情感太充沛”。
周禮不是情感充沛,相反,他過于淡薄了。
而如今,齊舒怡又要再次推翻自己。
心理學的奧妙或許就在于,她以為她已經完全讀出了一個人,可事實上,人類何其復雜,也許走完一輩子,她都不一定讀得懂一個人。
“我之前一直在外地讀書,這些年很少回來,去年回來看爺爺奶奶,我爺爺奶奶又跟我提起了他。”齊舒怡娓娓道來。
去年八月,她回來了一趟,爺爺奶奶開始催婚。
齊舒怡稀奇:“你們以前還說周奶奶他們思想太傳統。”
齊奶奶道:“是啊,可我們又沒否認這種傳統。”
齊舒怡:“……”
“你既然提到你周奶奶了,那正好,你周奶奶說了,周禮這些年一直單身,在大學的時候都沒談過女朋友,現在工作了,他借口更多,你周奶奶一直在幫他相親。”
“……”
于是齊舒怡點了頭,但她點了頭,周禮那邊卻一直沒有回應。
直到九月,她回來讀博,相親終于安排上日程。
那天約在西餐廳見面,時隔多年,周禮再次出現的形象是一身西裝革履。
齊舒怡也偶爾會看看財經新聞,可電視和真人到底不同,看到真人,她才確信,高中時期某個桀驁淡漠的男孩,真的已經長成了一個成熟穩重的男人。
周禮不認識她,對她這個校友也完全沒印象,他紳士地請她先點餐,等一番客氣的開場結束后,周禮才坦言,他爺爺奶奶即將離開這里,臨走前就一個要求,希望他去相親。
齊舒怡能想象到兩位老人是如何威逼或者賣慘的,她不在意道:“這麼巧,我跟你也算同病相憐。”
那頓飯周禮請客,吃得還算愉快。
過了一陣,齊舒怡主動聯系周禮,她有學業上的事需要周禮幫助,那是他們第二次見面。
他們的第三次見面,是在相親一個月后的十月份。
那天她約了一位KTV老板,要問對方拿一份關于娛樂行業灰色地帶從業者的資料,到了KTV,老板說他有點事,可能要一兩個小時后才能過來。
她正為這一兩個小時的去處苦惱,恰好就在這家KTV,她碰到了周禮。
“嗨,這麼巧!”齊舒怡跟周禮打招呼。
周禮剛從門口進來,道:“我約了朋友,你來這唱歌?”
“我倒是想,我約了這家KTV的老板,但老板可能要遲到一個小時。”
周禮插著兜走向一間包廂,說:“那進來坐坐吧。”
就這樣,齊舒怡跟著周禮,混進了包廂。
林溫沒想到當初的情況是這樣,她把垃圾袋的口子撐大一些,將周邊地面的爛葉子撿進去。
齊舒怡擇著菜,把擇掉的部分都扔在了地上。廚房后院一直很亂,人多菜多,收拾的過程干凈不了,午飯后會再統一清掃地面。
但林溫沒隨手扔,她特意問人要來幾個垃圾袋,將垃圾都規規矩矩扔進里面,還會順手撿起齊舒怡扔地上的。
齊舒怡沒想到,周禮的目光會追隨這樣一個“規規矩矩”的女孩子。
那天她跟著周禮進KTV,里面人已經到齊。
周禮替他們做了簡單介紹,齊舒怡自然坐在周禮身邊,跟他聊了聊上回請他幫忙的事,并說下次請他吃飯。
周禮工作忙,一邊跟她聊著,一邊回復手機信息,朋友們唱歌唱得起勁,他頭也不抬,直到話筒傳到一個女孩兒手里,溫柔的嗓音響起。
周禮沒有抬頭,他只是放慢了回復消息的速度,回復完一條,他撂開手機,彎身拿起茶幾上的飲料,直起身的時候,他目光像是不經意地帶過了那個女孩兒。
齊舒怡將這一切盡收眼底,順著他一掠而過的視線,看向了他朋友的女友。
他朋友的女友坐在長沙發盡頭,他們坐在貴妃椅這頭,兩邊隔著最遠的距離,這距離是人為刻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