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
“她比我更合適。”
“哼,你這話不用再提。”覃勝天抬手,“我知道你在想什麼,我確實重男輕女,但我不看好她,并不單單因為她是女人。她到底是我的親孫女,她要是有足夠的能力,我也不介意讓她來接班。”
覃勝天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繞著病房慢慢走著,說道:“如果不遇到什麼大事,她的能力確實足以掌舵覃氏,但一旦遇到大事,我放不了心。”
周禮說:“您或許看低了她。”
覃勝天提醒:“她做事太急,不夠耐心,沒有沉淀,一旦她被逼到死胡同,她就會做錯事,十幾年前她是怎麼對待她父親和哥哥的,你忘了?”
十幾年前,覃茳尤二十一歲,把她的父親和她父親帶回家的私生子,送上了同一個女人的床。
“商場無父子,我不會反對她對付人,想得到就自己爭取,我反而十分看中她的進取心。我當年也如了她的意,把那兩個人都攆到了國外。只不過她始終不認為她用錯了手段。”覃勝天沉聲道,“我不說自己多光明磊落,但我能把覃氏做到今天的地位,手上就沒沾過齷齪,我白天吃得下,晚上睡得著,沒做虧心事就不怕鬼。
周禮跟在覃勝天邊上,慢慢走到陽臺。
外面不知何時又飄起了雨,雨絲打得樹葉亂顫。
樹底下的人雙手遮在頭頂,小跑向遠處的一個涼亭。
周禮看了眼腕表,她已經等了二十分鐘。
周禮慢慢吃著剝好的橘子肉,聽覃勝天說完最后一句話:“我今天上醫院,確實沒有大礙。但我已經到了這個年紀,今日不知明日事,我必須要做好安排了。”
雨說下就下,也沒點預告。林溫本來在花園里逛得好好的,突然就被澆了個正著。
她從大樹底下再跑到涼亭底下,從隨身小包里拿出一包紙巾,抽了張紙,擦拭身上淋到的雨水。
擦完水,林溫坐到涼亭椅子上,一邊查看工作群的信息,一邊手指卷著發尾。
她兩耳不聞涼亭外,突然一瓣橘子杵到了她嘴前,她愣了下,還沒反應過來,橘子又一杵,堵住了她的嘴。
林溫抬頭。
周禮說:“我剛嘗了,挺甜。”
林溫嚼著橘子點點頭,問道:“都好了嗎,回去了?”
“嗯,回去了。”
兩人等了幾分鐘,雨一直沒見小,周禮把手上的橘子肉都喂完了,林溫抿了下甜滋滋的嘴唇,商量道:“別等了,停車的地方也不是太遠。”
兩人站了起來,一齊往來時的路跑。
草坪柔軟濕潤,雨中泥土芳香,花園里除了奔跑中的一高一矮,再沒有其他人。
上了車,白色紙巾亂飛,一高一矮都成了落湯雞。
周禮脖子上黏到了紙巾碎屑,林溫一邊擦著頭發,一邊想給周禮拿下來。
碎屑黏得牢,她第一下沒成功,改用指甲去摳。
兩人貼得近,周禮順手把她有些濕的頭發拂到耳朵后。
“對了,你之前想說什麼?”周禮忽然問。
“什麼?”
“你說齊舒怡跟你提到我爺爺奶奶。”
“哦,”林溫想起來了,她道,“齊舒怡說你爺爺奶奶現在在港城,以后會出國。她說你爺爺奶奶說,你以后也會去國外定居。”
周禮:“嗯。”
林溫摳下了碎屑,捻在手指上,頓了頓,抬眸看向周禮。
“你想不想出國?”周禮問。
林溫搖頭:“不想。”
“我現在也還在辦離職。”
周禮說。
“……”
林溫心往下沉,紙巾碎屑被她捻得更碎。
“但不是為了出國。”周禮把她另一邊頭發也拂到耳后。
他打開副駕前面的手套箱,從里面拿出兩只小盒子,一只盒子里是玉觀音,一只盒子里是玉彌勒佛。
這是在寺廟時,林溫洗碗,他閑逛的那會兒買的。
他跟買烏龜的肖邦一樣,都是無神論者。
老僧人說,男戴觀音女戴佛,男人脾氣躁,女人度量小,讓女人戴佛,可以醞養出寬廣的胸襟。
周禮覺得這不適合林溫,但觀音又是意在讓人性情柔和的。
林溫已經足夠柔和,相比之下,她還不如戴佛。
林溫兩邊頭發都已經被他拂到了耳后,他扶著林溫肩膀,不讓她動。
摘掉了林溫脖子上的戒指項鏈,周禮把玉佩給她戴上。
溫潤的玉佩像極了這時節的雨,沁沁涼涼印上皮膚。
車外風雨如磬,草葉飛揚。
車內幽寧清香,是花與凈土。
周禮親了親林溫戴上玉佛的脖頸,低聲告訴她:“我不走,佛祖盯著呢。”
===第53章 第 53 章===
戒指項鏈被扔進了黑黝黝的包里, 林溫摸了摸掛在脖頸上的玉佛。
她小時候也戴玉,那是舅舅送給她的生日禮物,生意人講迷信, 母親說舅舅特意找大師開過光,讓她戴著別摘。
林溫一直戴著,直到紅繩掉色, 她才把玉收進抽屜。
如今時隔多年,她又有了一塊玉佩。
林溫把玉佛塞進領口,隔著衣服拍了拍,嘴角不自覺地抿出一個小弧度。
車子穿梭在雨中, 林溫和周禮聊著閑話, 長路也不覺得長。
進小區大門的時候,大門邊圍著不少人, 林溫和周禮隨意瞟了眼,都沒什麼好奇心。
終于到家,林溫習慣性地先開窗透氣, 周禮自己去廚房找水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