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雪平常罵歸罵,但到底也把周禮當真朋友,她問林溫:“哎,周禮沒事吧?”
汪臣瀟搶話道:“你問她干嘛呀,她能知道?”
袁雪:“……”
林溫:“……”
肖邦:“……”
汪臣瀟轉而問肖邦:“老周跟你關系最鐵,他到底有沒有事?”
肖邦早飯沒吃,一小包餅干不夠充饑,他坐在椅子上,正吃著店里的零食,聞言回道:“不知道。”
“你怎麼一點都不關心?”
“我怎麼沒關心,”肖邦理所當然道,“我不是知道他人還活著嗎。”
汪臣瀟:“……”
汪臣瀟索性對林溫道:“雖然你跟周禮最不熟,但你比這姓肖的有良心多了!”
林溫朝袁雪看,袁雪扶額,喘不上氣似的跟林溫嘀咕了一句:“他小時候大概腦子缺過氧。”
林溫:“……”
肖邦點點頭,往嘴里塞了塊薯片。
飯后汪臣瀟陪袁雪去醫院產檢,肖邦嘴上對周禮冷嘲熱諷,但他還是盡職盡責地把林溫平安送回家。
奔馳車他沒開走,停在了樓道門口,車鑰匙他和林溫一人一把。
林溫說:“你開走吧,不然你怎麼回去?”
肖邦道:“油錢還是挺貴的,我騎共享單車。”
林溫無言以對。
肖邦最后遞給林溫一張字條:“周禮讓你有需要隨時叫我,這是我手機號。”
林溫一愣,接過說:“謝謝。”
肖邦走了,車子留了下來,林溫捏著字條,站在車邊,給周禮發了一條微信。
等了沒一會兒,她就收到了周禮的回復。
彼時周禮正站在港城某家私立醫院的病房門口。
他已經站了兩三分鐘,在這之前,他先去了樓下的病房,看了他爺爺奶奶。
兩位老人已經七十多歲,他們種了一輩子地,二十幾年前兒子有錢后他們才開始享福。
但老農民不會真享福,也不懂保養,他們滿臉褶子,雙手粗糙,人也干瘦,看起來像八十多歲。
周奶奶昨天暈了過去,醫生說她小中風,這兩周內必須提高警惕,以防老人家大中風。
周爺爺一個人忙不過來,即使有鄭老先生那邊照顧,他也心力交瘁。
周禮看了一會兒,就上了樓,樓上病房住著周卿河。
私立醫院的走廊上靜悄悄的,鮮少有閑雜人經過,他雙手插著兜,手指在口袋里有節奏地敲擊著,兩三分鐘后,他收到了林溫的微信。
林溫說她已經到家,肖邦把車停在了她家樓下,問他那邊情況如何。
周禮慢慢回復完,抬起頭。
他閉了一下眼睛,再睜開,眼神變得淡然許多,成熟掩蓋住本性,他敲了敲病房門,走了進去。
周卿河躺在床上,人醒著,見到周禮,他安靜幾秒,才開口:“我讓他們別告訴你。”
“可能嗎。”周禮走近,心平氣和地垂眸,看著周卿河。
昨晚想把自己淹死在浴缸里的人,被醫生搶救了回來,可惜現在仍然虛弱蒼白,活著跟死了沒差多少。
這不是周卿河第一次自殺。
大約心高氣傲的人總有顆脆弱的心,原本強大無比的男人在入獄后一蹶不振,雙腿落下殘疾后更是心如死灰。
人人都以為周卿河出獄后來到港城,一如從前光鮮亮麗,誰都不知道,三年前在機場,周卿河對周禮說完“我只是遺憾,我錯過了你的大學時光”這句話后,是被一旁的專業看護,推著他坐著的輪椅,陪同他登上飛機的。
周卿河患有嚴重抑郁癥,他沒法面對他認識的人和認識他的人,沒法看相關新聞,他必須脫離熟悉的環境,才能生存下去。
來到港城,他起初一直住療養院,鄭老先生夫婦給予他不少照顧。
去年九月,周爺爺周奶奶過來,周卿河才離開療養院,住進了周禮安排的公寓。
這一年周卿河看似有所好轉,至少上回周禮來港出差,周卿河氣色是紅潤的。
可惜……
看護送飯進來,周禮扯了張椅子坐下,抱著胳膊,看著周卿河在看護的幫助下費勁坐起。
他頭發已經半白,眼角皺紋密布,胳膊上只有一層皮,連肉也擰不出。
周卿河拿著湯匙,抖著手,艱難地將食物往嘴里塞。
周禮在港城一呆就是五天。
公寓是租的,港城寸土寸金,這房子面積不大,但還是隔出了三室一廳,有間小小的保姆房,保姆房里住的是看護。
陽臺很小,好在能看到一線海景,周圍環境極好,沒有大聲喧囂,早晨能看到海上日出,傍晚又能看到海上日落。
周禮這幾天太忙,爺爺已經干不動了,奶奶又倒下了,周卿河光依靠醫生和看護沒有用,他需要家人陪伴。
周禮還得忙早前計劃好的工作。
他這幾天唯一的閑暇就是站在陽臺上抽煙,這天晚上他又站到了陽臺。
梅雨季節快要過去了,天氣預報顯示今天是這周最后一次下雨。
深夜的城市被雨水打濕,覃茳尤站在辦公室,厚重的落地玻璃窗擋住了朝她洶涌而來的雨。
助理敲門走進辦公室,向覃茳尤匯報:“吳永江問您這邊還有沒有需要,他可以再寫幾篇報道。”
吳永江這人,覃茳尤從前并不認識。
上周一,吳永江突然找來,說他手里有周禮的密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