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茳尤派人去查,助理把吳永江翻了個底朝天。
“吳永江今年四十六歲,十五年前他是電視臺想要重點栽培的對象,他的頂頭上司就是周卿河。可惜當年吳永江在工作中犯了點錯,這錯說大不大,輕易就能揭過去,但周卿河大義滅親了。
這事當年鬧得沸沸揚揚,吳永江事業沒了,老婆沒一年就跟人跑了,只給他留下一個兒子,兒子也沒學好,八歲偷雞摸狗,意外傷了一只眼睛,他跟周卿河就是這麼結的仇。”助理匯報。
覃茳尤聽完,當晚就見了吳永江。
那天晚上她還要去赴一場宴,她讓吳永江上了車,只給對方十五分鐘的時間。
吳永江也干脆,直截了當道:“我這段時間一直在跟蹤周禮,誰知道周末這兩天,讓我發現了另外有輛車也在跟著他。”
吳永江上回挨了一頓揍,知道了周禮的觀察能力有多厲害,他換了另一個人繼續跟蹤,誰知就在前天周六,前往寧平鎮的一路上,讓他發現了另一輛可疑的車子。
他通過熟人查出車輛主人,再自己一推敲,終于意識到覃茳尤或許和他有類似的目的——
他們都想對付姓周的。
時間緊張,吳永江表明自己的身份和目的后,言簡意賅只說了兩點。
第一點,他要知道周卿河的消息,讓周卿河翻不了身。
第二點,他先問:“你是不是一直沒找著周禮的弱點?”
覃茳尤確實一直沒找到周禮的弱點,周禮每天不是工作就是跟朋友聚會,他工作嚴謹認真,去的酒吧也沒黃|賭|毒。
覃茳尤知道周禮讀書時有過亂七八糟的日子,誰知道他這幾年竟然跟換了芯子似的,潔身自好的讓人無從下手。
最多就是他身邊忽然跟了一個小姑娘。
起初她還猜周禮是玩還是認真,直到這幾天看到周禮幾乎跟林溫寸步不離,嚴防死守,她才確定大約是后者。
只是不知道周禮是不是跟他母親一樣,表面深情款款,甘為愛犧牲,實際深情面具之下,是再薄情不過的本質。
可惜她是奉公守法的良民,那小姑娘也簡單到讓人無處下手,她還沒想出什麼招。
吳永江接著才道:“當年周卿河貪污案事發,我上門‘看望’過他,可能說了幾句不中聽的,周禮那小子年輕氣盛,跟我動起了手。
今年五月,我路上碰見周禮,問了問他爸現在的情況,周禮這脾氣還是沒變,再一次跟我動起了手。”
覃茳尤聽著,原本朝前的目光,慢慢轉向身邊的吳永江。
吳永江說:“是不是很意外?誰都知道他們父子關系冷淡,周禮那小子連聲爸都不叫。”
豈止,周禮連他母親也不怎麼叫。
覃茳尤算是看著周禮長大的,周禮八|九歲那年他父母離異,小小的一個孩子,成天說不了幾句話,眼神冷漠,對誰都是冷冰冰的,包括對他父母。
覃茳尤想,周禮是恨他們的,就像她恨她父親一樣。
周禮還是更像覃家人,冷心冷肺冷血,親情哪有利益重要。
吳永江脖子戴玉,腕上是名表和手串,他摩挲著手串,笑著說:“所以,你大概一直沒找著周禮的弱點,其實周禮的弱點,就是他爸。”
覃茳尤垂眸,聽了進去,但她不會只聽一面之詞。次日周二,她立刻派人打聽周卿河的行蹤,周四,她參加峰會,港城那邊終于傳來準確消息。
法庭斷案只看實質證據,因為這個社會太能演。
周禮說他無意覃氏,她給了他機會,讓臺長允諾了各種好處,可周禮還是想辭職。
覃茳尤看不到實質證據,她只信周禮失去行為能力,或者他遠遠離開,永不出現。
而周卿河的消息,顯然給了她意外之喜,比如周卿河三年前為何去了港城,去年九年,周禮又為什麼將他爺爺奶奶也送了過去,而周禮辭職的真正目的,又是什麼。
周禮原本的計劃擱淺了,覃茳尤有必要幫他推波助瀾。
覃茳尤轉身,背朝布滿雨水的落地窗,對助理道:“別再管那個吳永江,周禮那邊,有沒有什麼消息?”
此刻周禮剛剛撥通林溫的電話。
夜里十一點半,林溫坐在床頭,手捧手機,看見來電,她立刻接通。
“還沒睡?”周禮問。
臥室開著窗,電扇慢悠悠轉著,林溫九點半就已經上床,十一點又坐了起來,手捧手機,一直坐到現在。
“已經睡了。”林溫這樣回答。
“我吵醒你了?”周禮問
“沒有,我還沒睡著。”
周禮靠著陽臺欄桿,手上夾著一支煙,煙絲裊裊,像各種燈光映照下,黑夜里也依舊清晰可見的云。
周禮這樣回答:“嗯,上床了。”
“困了嗎?”
“不困,你呢,困不困?”
“也不困。”
“你這幾天忙不忙?”
“還好,不是很忙。”
“也還好。”周禮說。
林溫張了張嘴,一手揪著被子,想問既然還好,那他什麼時候回來。
港城天氣佳,月亮金黃,林溫沒說話,聽筒那端能聽見淅淅瀝瀝的雨聲。
連天氣都截然不同,他離林溫太遠了。
兩人都沉默了下來,背后客廳傳出動靜,周禮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