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禮摸著林溫后背,親親她耳朵道:“沒做什麼,我就是替我外公請了個人,順便把覃茳尤的弟弟帶了回來。”
覃茳尤那位同父異母的弟弟在歐洲生活了十多年,周禮陪周卿河呆在歐洲的那一個半月,抽空去了一趟那位表哥所在的國家,他回國的時候,也把表哥帶回國了。
但這位表哥囂張有余,能力不足,他最多只能當一根攪屎棍,時間久了根本抗不過覃茳尤。
“所以我另外找了個職業經理人,介紹給了我外公。”周禮道。
林溫好奇:“你不是說你外公不愿意讓外人插手公司嗎?”
“他不算外人,硬扯血緣關系的話,他是我外公堂兄的長孫。”
覃勝天的那個年代,經濟困難,家中為了吃飯,親戚都流落全國各地,幾十年過去了,又不是親兄弟姐妹,堂表親早不知道去向。
林溫問:“那你怎麼會找到你這位遠房表哥的?”
周禮道:“說起來,這個人你也認識。”
林溫困惑:“我認識?”
“九年前,”周禮繞起林溫的一簇發尾,撓了撓她臉頰,沒有賣關子,“姜慧的丈夫。”
林溫一愣,她記得姜慧阿姨的丈夫,那個男人當年跟姜慧差不多歲數,長得身材高大,器宇軒昂,如今九年過去,他應該四十多了。
林溫道:“我記得他姓秦……”
“不是三人禾的秦,是西早覃。”
當年他們送姜慧離開,林溫只顧著跟嬰兒車里的大寶道別,姜慧的丈夫把名片遞給了看似“大人”的周禮,周禮見到名片上的名字,就不動聲色地記在了心里。
覃姓少見,至少當時的他活了十八年,只見過她母親那邊的覃姓人。
這回覃茳尤徹底將周禮激怒,周禮怒火難以抑制,什麼律法道德統統拋諸腦后,他只想不顧后果加倍奉還。
但他每次閉上眼,再睜開,林溫輕柔的聲音仿佛就響在他耳邊。
——“你看到我開心嗎?”
——“那,我拿開手,你睜眼,你睜了眼,就要一直看見我。”
他睜了眼,就一直看見林溫,律法道德又將他束縛住,成熟掩藏住他的本性,他要合理合法地“回報”覃茳尤。
他自己何必親自上場,覃家的那些都不是他想要的,他沒必要為了不相干的人,賠上自己的喜怒哀樂。
周禮撫住林溫臉頰,忍不住親了親她。
林溫驚嘆于緣分的奇妙,又感受到了周禮的異樣情緒,她閉著眼,任由周禮親吻,手指穿過周禮的頭發。
林溫輕聲道:“你頭發長了。”
“嗯,”周禮咬咬她嘴唇,低語,“回去再剪。”
十月國慶,交通擁堵,一天后,他們在返回宜清市的路上。
林溫在車上睡著了,前座太陽大,周禮把她哄到后面去。
這回林溫沒堅持要陪他,林溫半闔著眼,蜷縮著躺在后座。
U型枕不適合當枕頭,周禮將毛毯疊成小塊,抬起林溫腦袋,再輕輕放下。
他親了親林溫的嘴唇,哄道:“睡吧。”
林溫眼皮微顫,最后一眼,她看到的是周禮的臉。
她很快再次入睡。
車子輕微顛簸,林溫在夢里回到了三個月前。
三個月前,周禮在電話中問她:“你想出國嗎?”
她在肖邦店門口的黑板底下,找到了一根粉筆,她撿了起來,給“真”字加上了那一橫。
她又出現在寧平鎮外,公路邊上的那間小酒店。
那一晚雨水淅淅瀝瀝,酒店門口的小路上鋪著稻草,周禮的車在公路上突然掉頭,沖回酒店。
她撐傘站在露臺,原地打轉了一會兒,然后沖下樓梯,跑到剛從車里下來的人面前,不用他冒雨奔跑,她為他高舉起了雨傘。
畫面跳轉,她忽然又來到了那一天。
周禮拽著她,面朝人行道上的一整路大排檔說:“你這病好治,覺得在我們中間惡心是不是?!我給你一個過渡的時間,你現在給我挑一個!”
林溫一愣,嘴唇蠕動,無聲說了一個字——
“你。”
又是在一個飄著小雨的夜里,袁雪負氣出走,林溫火急火燎尋找。
周禮箍住她的腰,質問她:“你是不是忘了,你拒絕我的理由都是因為別人,你討厭復雜的關系,你不想跟前男友的朋友有牽扯,你不想讓朋友間尷尬,但你從頭到尾都沒說過,你不喜歡我。
她的手掰著周禮的胳膊,力氣停滯,心里有個聲音在回答——
“是。”
接著來到煥樂谷的高空索道上,周禮給她帶來了一瓶江小白。
他輕輕撕下她忘在手臂上的“48”號相親貼紙,說:“這有什麼大不了的,以后就少認識些亂七八糟的人,好好找準下一個。”
她右手拿著酒瓶,是冰涼的,左手被周禮握著,燙著手,像是握不住。
她只能緊緊回握住他。
再后來,她站到了一片荒蕪的曠野之中。
“目前的計劃是這樣,具體時間還要落實……”
陌生的講話聲隱隱綽綽落進林溫耳中,林溫睜開眼,迷迷糊糊地撐著車椅坐起身。
她還在周禮的車上,車已經停了,車窗外,是一片荒蕪的曠野。
林溫怔了怔,慢慢打開車門。
周禮正跟人說話,見到林溫下車,他擺了下手,暫停談話,走回車邊。
秋高氣爽,車里沒打空調,林溫貼著椅子睡,出了一點薄汗,額發都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