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林溫拽回自己辮子,腳步更加快,幾近小跑出了校門,她一眼就看見了鶴立雞群的周禮。
周禮雖然消瘦,穿來穿去也只有兩 身衣服,但他沒了絡腮胡的遮擋,長相無疑是格外耀眼出眾的。
今晚不用 補課,林溫只看了他一眼,咬了下唇就跑開了,幾個男生沒有緊追,他們帶著幾分 失落加無趣,說 道:“那 我們自己去喝?”
“有啥好喝的,甜不拉幾的。”
“那 去網吧吧!”
“好,走走走!”
周禮繼續向 家長發傳單,校門口 的油炸攤位前,幾個女生擠眉弄眼地議論不休,眼神和嘴角俱是輕蔑。
周禮正好在攤位邊跟一位學生家長說 話,無意聽了個大半,什麼 “騷氣”,什麼 “勾引”,什麼 “最會裝”,周禮望向 林溫離開的方向 ,對面的家長問他:“那 今天晚上先試一節課怎麼 樣?”
周禮收回視線說 :“行。”
周禮又接到了兩 份家教工作,教了幾堂課,他難免會將三 個學生互相比較。
二師弟和三 師妹,一個調皮搗蛋,一個木訥懶惰,他教二師弟心煩,教三 師妹無趣,到了大師姐家中,周禮總算來了點精神。
林父林母都是心善的人,他們家里有的,對家境貧困的補習老師也不會摳摳搜搜。
今晚的水果是車厘子,林母就買了半斤,全在一只盤里裝著,給林溫解饞的,他們不吃。
二老大方的把車厘子擺到書桌上,熱情地叫周禮別客氣。
周禮拿起一顆車厘子,緩緩送進嘴。
林溫目光離開課本,跟屁蟲似的,目送車厘子葬送進周禮的嘴里。
林溫從 來都不是小氣的人,她家條件一般,但不至于吃不起一點水果,父母省給她吃,只是他們習慣了節儉。
可是面對偽裝成窮人、并且隨時可能拆穿她謊言的這位家教老師,她實在大方不起來。
林溫小聲問他:“你還要逃學多久?”
周禮說 :“我沒打算再上學。”
林溫一驚:“那 怎麼 行?”
“怎麼 不行?”
“不上學你將來怎麼 辦?”
她下意識的不是怕“威脅”一直存在,脫口 而出的僅僅是擔憂。
周禮瞟向 她,手 指撥了撥盤中車厘子的桿子,過了一會兒,才拿起一顆。
這晚他總共吃了三 顆。
四次補習結束,林溫迎來初三 開學的第一次周考,她原本處于中游的數學成績,這回進步了足足六名,再加一把勁都能到上游了,林溫不得不承認,周禮的做題技巧令人嘆服。
這天林溫放學晚。雖然才開學不久,但十月有校慶,她是班里的文藝委員,得排演一個節目,可班里女生完全不理她,需要的演出用 品也只能她獨自采購。
做完班級值日,林溫上街購物,她們學生常去的就幾家店,在店里,林溫碰到隔壁班級也在采購。
她們三 三 兩 兩 ,相互|評價著挑選出的東西,最后投票多的獲勝。
林溫也在比較兩 款,一款價高但更好看,一款有些遜色但價格便宜。
老板娘笑著說 :“讓你們班女生也來投個票!”
話音剛落,突然響起一道聲音:“她招招手 就有一幫男生撲過來咯,哪用 得著我們班女生呀!”
是班里一位女同學,林溫進店的時候沒注意到對方也在。
所 有人目光齊聚她身上,林溫血液上涌,面紅耳熱,她放下東西就走出了店。
但東西明 天就要給老師過目,她一出來就后悔了,現在再回去,她雙腳遲遲調不了頭。
走到了街道盡頭,林溫忽然看見了周禮。
周禮依舊穿著身做舊款的衣服,微低著頭等在一個雞蛋灌餅的攤位前。他神情淡漠,林溫卻已經習慣了他這樣的表情。
她莫名想起周禮在機場的種種,在酒店窗戶邊對她說 的話,在火車上的一舉一動 。
林溫慢吞吞上前,扯了扯周禮挎在肩膀上的包。
周禮轉頭,見到是她,他看了眼腕表:“還沒回家?快到補課時間 了。”
林溫抿了抿唇,小聲問:“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周禮問都不問,直接道:“我為什麼 要幫你?”
林溫一愣。
雞蛋灌餅做好,周禮接過,邊吃邊轉身準備離開,林溫一個跨步擋在他身前,周禮怕撞到她,一掌按住她腦袋頂。
林溫身子晃了晃,仰頭說 :“只是一個小忙。”
“大小都跟我無關。”
“我一直都沒拆穿你,現在是要你幫一個很小的忙。”
“你在威脅我?”
“……你先威脅我的。”
“這麼 說 你也知道我威脅你?”周禮按著她腦袋,微微俯身,眼睛對著她道,“我也一直沒拆穿你,我怕什麼 ?”
林溫無奈,只能放棄。
她把腦袋從 他手 里掙開,大步走近攤位,對攤主道:“我要一個雞蛋灌餅,加火腿腸。”
周禮挑眉。
這一周多的時間 ,他對林溫和林溫父母多少有點了解,林溫在二老眼皮子底下,休想吃到一點外食,尤其是這種衛生條件堪憂的路邊攤。
周禮咬了口 雞蛋灌餅,說 :“你又打算‘造反’了?”
“又”這字帶著微秒,林溫裝作沒聽懂,她沒回頭,腳尖踢了踢地面道:“我爸媽今天出門有事 ,晚飯不在家里吃。”
“他們讓你吃路邊攤?”
林溫不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