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她,仍是姜芙,年方十七,姜家安在,親人安在,她還是襄南侯府尚未許配人家的娘子。
她用了昨夜足足一整夜的時間才敢相信她仍活在這個世上。
而自她醒來,她想得最多的,既是家中至親阿兄阿嫂,更是她曾恨之入骨的夫郎沈溯。
她死后遲遲無法離去的魂魄看見那在她面前卑微得從未抬起過頭的夫郎沈溯紅著眼將她的尸骨同姜家滿門安葬在一起,然后提著刀血洗了蘇連兩家滿門。
那時是她第一次瞧清他的模樣,亦是那時她方知,誰人才是真真對她用情至深。
她一直恨錯了人。
可惜已為時晚矣。
沈溯為她報了仇,卻也因此成為窮兇極惡的罪人,活受極刑。
凌遲處死,挫骨揚灰。
沈溯將將吃完半個炊餅,正要解下腰間水囊來飲水,忽覺面前來了人,忙將水囊放好,卻未抬頭,只是瞧了一眼駐在竹籃前邊的繡鞋,客氣地問道:“娘子可是要買花兒?”
卻良久聽不到對方回答,亦不見其離開。
沈溯略有遲疑,爾后緩緩抬起頭來。
入目即是滿面淚痕情不自禁來到他跟前的姜芙那哭得紅腫卻又明亮生光般的眼。
作者有話說:
這個預收開了好久了,終于終于開文了,仙女們要是覺得此文還入眼,麻煩收個藏,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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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沈溯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沈溯失神,腦子里驀地浮現這一句詩,倏覺得自己無理,急忙又低下頭去,欲復問其可是要買花,此刻又覺不妥,亦不知事因,一時變得很是局促起來。
曾歷陰陽兩隔,今番再見,姜芙只想將自己曾虧欠至深的男子瞧清楚些,恨不能將他的模樣描摹下來,刻于心中,方才滿足,不知不覺,她已來至他身前。
本欲將他瞧得再清楚些,不想淚水卻是愈發模糊了視線,唯有以手捂住口鼻,才不至哽咽。
真好,真好……他仍是那個好好兒的他,安然無恙,完好無損。
他曾因她殺了那般多無辜,心中定然痛苦之極,他定也覺自己罪孽深重,唯有受以極刑方能抵罪,所以他心甘情愿受刑赴死。
可是,那是何其痛苦的刑罰。
皆是因她。
而眼前的他,安然無恙完好無傷,一切都還好好的,真好,真好……
姜芙情不自禁抬起手來,想要撫一撫眼前人的眉眼,抬至半空,她倏然想起她今方十七,他們不曾結為夫妻,他并未識她,她這般舉止,只會讓他覺得她乃不自重的輕浮之人,斷不能為之。
而就在姜芙心中多少傷懷意難平時,沈溯也因她這忽然到得自己前邊哭得楚楚可憐教人見之只覺心中好生難受卻又遲遲不離開的舉止而愈發局促。
他不曾同女子相處過,除了賣花時的些微言語,他同女子說話的次數可謂屈指可數,他不知這般情況應當如何應對,將其趕走自是不能,若任著她就這般落淚,怕是要惹旁人誤會,這當如何是好?
他想,若是阿洄在旁在便好了,阿洄書念得多,向來聰慧,這般情況阿洄定是知曉如何應對。
沈溯局促至著急,尋思不出個寬慰對方的好法子,目光掃過身前竹籃里的花兒,當即拿起一枝花兒開得正妍艷的緋桃遞與姜芙,低著頭寬慰她道:“這枝緋桃贈與娘子,娘子瞧著心情當是會舒暢些。”
姜芙極力平復自己的心緒,她原本只想見著他安好便離開,今生不再相識他便不會因她而遭受傷害與苦難,可看著眼前的他局促且卑微的模樣,她卻如何都不舍離開。
在人前從不敢抬頭的卑微的他,卻是為她犯下了那般的滔天大罪。
這般的他,讓她如何舍得再離開?
這一回,她不想再負他。
這一回,換她護著他。
既相見,她便抓緊了他,永不放手。
她看向沈溯朝她遞來的緋桃,用手背拭去眼角的淚,爾后大大方方地將花枝接過,吸了吸鼻子,盯著他問道:“送給我,你當真?”
沈溯正要回答,只聽姜芙又道:“可是每個小娘子朝你跟前這麼一站一哭的,你都會給她們送上一枝花兒吶?”
沈溯一聽,驚得險些將跟前的竹籃給踢翻了,霎時紅了耳根,將頭垂得更低,局促地搖了搖頭,卻是甚話都未有解釋。
他這般的人,不遭人嫌惡能靠賣花掙得些錢糊口便已是極好之事,又怎會有誰個娘子朝他靠近?
而她,是除了同他買花外第一個愿意同他說話的女子。
“哦。”姜芙雖想聽沈溯同自己多說些話,但看他因自己而驚得緊張的模樣,她也已覺心情歡暢,不由笑了起來,又道,“既是送給我的,那我就收下了。
”
姜芙說著,朝花朵嗅了嗅,花香清新,很是好聞,她便又笑道:“謝謝郎君,我很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