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姜芙的這一盈盈笑靨不僅入了他的目,也自此入了他的心,就像一粒緋桃的種子埋進了土壤里,待著雨露的滋養,漸漸生根發芽。
沈溯再瞧自己擔來的兩竹籃花兒時,忽覺它們較往日更為妍麗,他的心亦是比以往所有日子都要愉悅,他并未多想其原因,只想著今日的花兒能早些賣完,他還要到慈幼局去,他答應了小鹿兒他們今日會去看他們。
至于姜芙,回去的一路心情輕快了不少,又因方才那一回頭見著沈溯瞧著她失神的模樣而愈發歡喜,少視前路,險撞上迎面而來的一名男子。
她正要往旁讓開,還未及抬頭,便先聽得對方沉聲道:“這般歡喜又匆匆,是往何處去?”
姜芙聽得這熟悉的聲音,猛然抬起頭來,見著對方剛毅又陰沉的臉時,她不僅倏地紅了眼圈,更是撲進對方懷里,“阿兄。”
作者有話說:
o(╥﹏╥)o作為一個慢熱星人,總覺得你們會嫌我太慢。
第3章兄長
姜芙尚在襁褓時母親便因病離世,年至五歲時父親領軍與敵軍交戰于汜水,仗雖勝人卻亡,后被陛下追封為襄南侯,賜府邸一座于京天波門外第一區,自那時起,年幼的姜芙便由年長其十八歲的唯一的親人兄長姜蒲撫養長大。
然而姜蒲年少時便隨父參軍,鮮少歸家,說來真正陪在姜芙身側看著她長大的,則是當時才嫁入姜家不過三日的長嫂。
許是姜蒲鮮少歸家的緣故,又許是常年行軍之人骨血之中帶著的肅殺太過厚重,以致姜芙對自己這位如父親般的長兄常懷敬畏之心,從不敢與之親近,哪怕后來邊關安定再無需他親自領兵駐守而回京來長居,疏離了十年之久的他們兄妹二人也未能親近。
姜蒲是男人,又自小長在軍營,性子既糙又硬,縱是他心底疼極自己這個幺妹,嘴上也從不會說上些好話軟話,加之于姜芙的終身之事上他始終不屬意蘇澤,使得本就與他不親近的姜芙與他之間愈發疏遠。
最后更是因為被被迫嫁與沈溯,以致他們兄妹之間至決裂之境地。
姜芙對姜蒲,莫說親昵,便是稍加親近些都不曾有過,如眼下這般于眾目睽睽之下撲進他懷里更是從未有過之事。
一臉冷硬的姜蒲此刻被紅著眼的姜芙像個還未長大的孩子似的朝自己懷里忽地撲來的舉動給驚住了,堂堂將軍這會兒在旁人紛紛投來的詫異目光中竟是不知所措起來。
姜蒲如今為殿前司副都指揮使,夜里于禁中當值是時常之事,昨夜便正值他于禁中當值并未歸家,姜芙今番見他,是她歷過生死后與他的第一次相見,兼她想起從前他們兄妹間的種種疏離以及姜蒲至死都放心不下她,如今見得最疼最愛她的阿兄好端端地站在她面前,如何能不教她落淚?
“阿兄。”姜芙揚臉看著一臉驚愕的姜蒲,眸中含淚,鼻音濃重,“酥酥好想你。”
酥酥,是姜芙的乳名。
然而她更想同姜蒲說,阿兄,她悔了。
悔她當初不肯聽阿兄的話莫與蘇澤有太多往來,悔她當初因被嫁與沈溯而同阿兄決裂以致阿兄至死都不能心安。
“這是干甚麼?不成體統!”對姜芙這突然與自己的親近姜蒲雖覺驚喜,可從未被姜芙這般親近過的他根本不知自己這會兒當做何反應才好,是以見得他非但驚喜不溢于表,反是繃緊了臉,低聲喝道,“站好。
”
若在從前,姜芙遭了姜蒲這般冷面冷語,定該覺得委屈而對他愈發敬畏疏遠,然而這會兒姜芙非但不覺委屈難過,反是沖姜蒲微微呲牙一笑,爾后聽話地站好。
照說姜芙與自己親近,姜蒲當覺欣喜才是,然而他一番欣喜過后反覺擔憂。
他雖是個粗人,可他很是清楚他這個小妹的脾性,自感覺得出來今日的姜芙有別與常,再看她手中拿著的緋桃花枝,怕是與那姓蘇的脫不了干系,不由皺起眉道:“怎的在這兒?我若沒有記錯,這時候你當是在頤園才是。”
那宋四舍人是他為姜芙相中的郎君,其妻不過是安排了他們今日在頤園相見而已,姜蒲對姜芙之事向來上心,斷不會記岔了這日子。
“阿嫂昨夜道是想吃胡記的芙蓉餅與蜜糕,我出來給阿嫂買回去。”姜芙抬手摟著姜蒲的胳膊,依舊揚臉紅著眼看著他,仿若害怕他會忽然扔下她不管自己離開似的。
姜蒲本就不信她這一番說辭,再看她雙睫濕漉漉一副不安的模樣,霎時心軟,倒也顧不得再問她為何不去頤園,而是將眉心蹙得更緊,“可是受誰人欺負了?”
明明心中心疼極了也關切極了這個幺妹,可姜蒲的性子糙硬慣了,說出來話的時候臉上非但不茍言笑的,甚至還一臉的嚴肅冷厲,這若在從前,姜芙從不敢與他說上些心中事心里話,可這會兒姜芙只覺自家阿兄這副冷面沉色的模樣是這天底下最可敬也最可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