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比方才要近,語氣驚喜且溫柔。
男子的聲音。
沈溯垂著頭,快步走進了醫館。
待看他入了醫館,姜芙這才轉過身來,看向站在他身后的蘇澤。
看向這個曾經她不顧一切去愛的人。
今日的蘇澤穿一件月白色寬袖長衫,外披一件黎色長褙子,長發束在幞頭里,手上拿著一塊墨條,面上滿是溫柔與驚喜的淺笑。
李家醫藥館往前再幾間鋪面是一家專營文房四寶的鋪子,蘇澤自那方而來,兼手上拿著新墨條,顯然是剛從那鋪子出來便遇到了姜芙,只見他面上是不加掩飾的驚喜。
否則又怎會再這廣庭之下連喚她兩聲“酥酥”。
讀書之人向來極種面子,蘇澤亦不例外,從前的他是從不會在有旁人在的情況下喚她乳名的。
想來是她這幾日將他拒之門外讓他察覺到了什麼,才會如此來表示他對她的“情意”。
姜芙心中冷冷地想。
這是她重新回到這世上來的這些天里第一次見蘇澤。
一如她一直以來記憶里的模樣,分毫不差。
不過,從前她眼中的他,眉目清朗,滿腹詩書,才華橫溢,公子如玉,萬般都是好。
如今她眼中的他,則是這世上最丑惡的豺狼,虛偽的面容下是早已腐壞的心,如若她不想為此等奸惡小人賠了自己的性命,她恨不得這一刻就千刀萬剮了他!
蘇澤今回是為買墨條而來,不曾想會在此處遇見姜芙,經前兩日均見不得她之后,眼下得以巧遇她,他心中的歡喜是他自己都不曾想到的。
他一直以來都將姜芙當成自己為父報仇的一枚棋,與她之間的一切都是逢場作戲,都是為了以她來報復姜蒲,他對她,從不曾有過真情。
且一直以來皆是姜芙想方設法尋他見他,從不曾有過他想見她而不得的情況,因此當他連續兩次主動前去見她卻被她拒而不見后,他才第一次有念她之意。
更甚者是,他自認為他心中從不曾有過姜芙,然而這幾日夜里卻總是為了她而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他覺得他約莫是瘋了。
他也已想好,今日再到襄南侯府去遞信一封。
他家中墨條已用完,今來買新墨,便是為了給她寫信。
倒不想竟在此處遇到她,這如何能不令他欣喜?
“酥酥怎會到這醫館來?”蘇澤看一眼姜芙身后的醫館,關切地問道,“可是這兩日病了?”
因為病了,所以才不見他。
“蘇郎君說笑了,你看我像病了的模樣麼?”姜芙不疾不徐冷冷道,“我好得很。”
蘇澤狠狠一怔,難以置信地看著姜芙。
他是個極聰慧之人,姜芙語氣里的疏離與冷漠均察覺得出來。
也正因如此,他才覺震驚。
因為他所認識的姜芙,無論是眸中還是心里,皆是他,不見他時思他念他,見著他時滿眼唯有他,絕非此刻冷漠得好似與他不相識的模樣。
“酥酥你——”發生了何事?
然而他話未說完便被姜芙毫不留情地打斷:“還請蘇郎君自重。”
“光天化日之下,蘇郎君這般來喚我,不知曉還當我與你之間有什麼干系。”姜芙面無表情不疾不徐道,“我今日無暇和你計較,倘若下回你還如此無禮,便不怪我對你這讀書人客氣了。”
姜芙說完,不再理會他,轉身便朝醫館里走。
“酥……”面色難看的蘇澤再次喚住她,“姜娘子!”
姜芙一眼都未再看他,便是身子都未再轉過來,只是對篆兒道:“篆兒,告訴他,若是有話同我說,應該怎麼做?”
震驚于姜芙對蘇澤如此冷漠的篆兒聽得她喚自己,這才無心胡亂猜想,趕緊道:“蘇郎君若有話要同我家娘子說,請到襄南侯府遞帖子,若是我家大郎君答應了,屆時會派人給蘇郎君回帖子。”
聽得篆兒說罷,姜芙滿意地走進了醫館。
篆兒趕緊跟上她,連禮都忘了同蘇澤行。
蘇澤面色陣紅陣白,難堪不已,不敢再在此地多留以免遭人口舌,轉身大步離開。
只見他眸光陰桀,全然不似方才姜芙面前的溫潤。
方才他有清楚地聽到她吩咐姜順帶那個布衣男子到醫館里找李老大夫看診。
她是為了那個“沈郎君”而來醫館?
那個沈郎君,是何人?
作者有話說:
加班加點終于寫好更新了,周末帶娃都沒有自由,所以晚了,非常抱歉!不過仙女們放心,這章算周六的更新,下午或者晚上我會再更新一章的。
換了個封面,仙女們不要找不到啊~
老作者自己畫的自己做的書皮,不過很久很久沒有時間畫新的畫了,只能用之前畫的來做。
第19章胡亂
醫館里,姜芙并未尋著沈溯的身影,亦不見姜順人影,唯見李老大夫正自一屏風后緩步出來。
李老大夫曾任職于太醫署,妻子早故,膝下只有一女,已嫁于京中某戶人家為妻,他致仕后不忍女兒于這京中再無一娘家親人,便未回老家,而是在這京中尋一鋪面,開醫館一間。
醫館不大,但李老大夫名聲好醫術佳,兼診費公道,京中人家都慣來此尋他看診,往日里這醫館里總要排上不少人。